宋词中的成语29丨晁补之之“月圆花好”:官帽头上戴 官帽误了身【成语】月圆花好
【释义】花儿正盛开,月亮正圆满。比喻美好圆满,多用于祝贺人新婚。也比喻良辰美景。
【出处】宋·晁补之《御街行》词:“幽期莫误香闺恨,罗带今朝褪。月圆花好一般春,触处总堪乘兴。”
花好月圆,是词人张先创造的成语,其词句为:“人意共怜花月满,花好月圆人又散。”月圆花好,意思和花好月圆是一样的,首创这个成语的则是词人晁补之,晁补之在什么情况下写词用到了“花好月圆”,等下面再说,先看看一首《行香子》词:
别恨绵绵。屈指三年。再相逢、情分依然。君初霜鬓,我已华颠。况其间有,多少恨,不堪言。
小庭幽槛,菊蕊阑斑。近清宵、月已婵娟。莫思身外,且斗樽前。愿花长好,人长健,月长圆。
词中的“花长好,人长健,月长圆”也就是“花好月圆”的另一种表达。此词的作者名叫晁端礼,是北宋的一位官员,也是一位词人,晁补之称他为“十二叔”。
既称“十二”叔,那晁补之的叔叔一定不少吧?回答是肯定的——不仅多,而且大都是才子。
晁补之的父亲叫晁端友,除了端礼这个本家兄弟外,其他“端”字辈的还有:端彦、端仁、端弼、端本、端诚、端中、端声、端禀等,关键是,这些名字都是上过进士榜的哦。
而到了晁补之这一辈,考中进士也是越来越多:悦之、冲之、将之、资之、咏之、载之、贯之、尚之、祐之、谦之……
这个“晁”氏家族算不算地道的诗书之家?
不仅是诗书之家,而且是仕宦之家,因此晁家又有“晁半朝”之称。“晁”姓本来就是“朝”姓,看来,晁家人天生有“朝家人”的命呢!
晁家自己人厉害,亲友中更不乏厉害之人——晁补之有个姑老爷,叫曾巩;他的亲妹妹的儿子叫叶梦得,他还有个堂妹(晁冲之的姐姐),生了个儿子叫陆游。最让晁补之感到骄傲的是,他是文坛泰斗苏轼的亲学生,是声名赫赫的“苏门四学士”之一啊!
既然是苏门中的一员,那就在官场上跟着苏轼一起沉浮吧。
晁补之是济州巨野(今山东菏泽市巨野县)人,字无咎,生于皇祐五年(1053年)。受家风熏染,且个人天赋颇高,晁补之少小时期就表现出不凡的文学才华。因为崇拜苏轼,所以他十多岁时就开始研读苏轼的诗文作品。
苏轼任杭州通判期间,晁补之正跟着时任新城(今浙江富阳、桐庐间)县令的父亲游学。晁补之二十岁这一年,苏轼恰巧来新城巡视,晁补之抓住这一良机,先后写了两篇《上苏公书》,表达拜师愿望。
见到了心中偶像后,晁冲之又受到了苏轼言语启发,模仿枚乘《七发》、曹植《七启》两文,写了篇赞颂杭州山水风光的文章《七述》。苏轼阅后,赞叹道:“这文本来我想写的,现在看来可以搁笔了!”
从此,晁补之正式成为苏轼的门生。
元丰二年(1079年),晁补之以开封府试和礼部别院试均为第一的成绩,成为新科进士,当年便被任命为澶州(今濮阳市)司户参军,元丰四年(1081),又被任命为北京(大名府)国子监教授。
晁补之初入仕途的时候,苏轼却因为“乌台诗案”被贬到黄州了。元丰八年(1085年),晁补之应诏入京,苏轼也已结束五年的贬谪生活,回到朝廷并升任中书舍人。随后,由苏轼主持的选拔馆职的考试中,晁补之和黄庭坚、张耒等人同时入选。次年晁补之升任秘书省正字、校书郎。
因在清水衙门任职,晁补之又不是一个会来事的人,所以他的那点薪俸难以满足养家糊口的需要,于是他就请求外任,于元祐六年(1091年)以秘阁校理的身份来到扬州通判任上。次年,苏轼也从颍州调任扬州知州,师徒二人因此有了一次难得的欢聚机会。五月二十四日那天,苏轼来到晁补之的“随斋”中,因为天气炎热,晁补之就端来了一大盆凉水放在屋内,又将几枝白荷花放入清水中,看过去让人倍感凉爽,苏轼因此兴致勃勃地写了这首很有“消暑”效果的《减字木兰花》词:
回风落景,散乱东墙疏竹影。满坐清微,入袖寒泉不湿衣。
梦回酒醒,百尺飞澜鸣碧井。雪洒冰麾,散落佳人白玉肌。
一首“凉凉”的词写完,接下来,师徒俩就要迎来各自的“凉凉”人生了。
元祐八年(1092年)八月,苏轼被召回京,次年十一月,晁补之也被召还朝。但此时的朝廷已是哲宗亲政,他任用的宰相章惇开始全面恢复变法,并严酷地打击原先反对变法的“元祐党人”。
绍圣元年(1094年)四月,苏轼被贬往英州,九月,晁补之就被贬往齐州了。第二年,晁又被贬为应天府(今河南商丘)通判,刚到贬所,又因避亲嫌(其岳父时为应天府知州兼留守司)而改任亳州通判。
连续被贬,这让晁补之初次品尝到了那种漂泊的感觉:
竹枝苦怨,琵琶多泪,新年鬓换。常恐归时,眼中物是,日边人远。望隋河一带,伤心雾霭,遣离魂断。(《水龙吟·寄留守无愧文》)
伤心也罢,魂断也罢,反正这样的日子以后还长着呢。
没在亳州呆多久,晁补之就又被贬为监处州(今浙江丽水)酒税,在前往处州途中,正巧他母亲去世,他只好回济州老家居丧。居丧三年期满后,他又调任监信州(今江西上饶)酒税。
又要启程往信州赶了,路上,看到巍巍青山和浩浩大江,晁补之感觉心头压抑,他有点后悔进入官场了:
暗想平生,自悔儒冠误。觉阮途穷,归心阻。断魂素月,一千里、伤平楚。怪竹枝歌,声声怨,为谁苦。猿鸟一时啼,惊岛屿。烛暗不成眠,听津鼓。(《迷神引·贬玉溪对江山作》题中“玉溪”即为信州)
来到信州的晁补之,再也没了青年时曾有那一腔豪情,住在荒野寺庙里,与老僧孤鸟为伴,他体会着那种悲凉,归隐的念头也渐渐强烈起来:
【临江仙·信州作】谪宦江城无屋买,残僧野寺相依。松间药臼竹间衣。水穷行到处,云起坐看时。 一个幽禽缘底事,苦来醉耳边啼?月斜西院愈声悲。青山无限好?犹道不如归。
元符元年(1100年),哲宗死了,徽宗上台了,向太后垂帘听政,朝中的政局又变了,那些被贬外地的“元祐党人”又要被一个个召回了。
可已经四十八岁的晁补之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他知道这风云变幻的官场接下来不定又要闹出什么动静来。虽然已到京城,但往年的那种“月圆花好”的情景再不易得,天街驰马的佳兴也再也唤不回来了:
【御街行】天街月照珠帘粉。亸(duǒ)辔曾相近。繁华乐事老来慵,对酒尚怜佳景。王孙年少,风流应更,无奈春愁闷。
幽期莫误香闺恨。罗带今朝褪。月圆花好一般春,触处总堪乘兴。有人惆怅,何如归好,相见凭君问。
晁补之进京就成了著作郎,不久又被授为吏部员外郎,又改礼部郎中、国史编修检讨官。晁补之实在不想干啊,于是就又多次上书请辞,要求外任,可皇上就是不许。他最后只好戴了顶吏部郎中的“帽子”,勉为其难地在京中呆着。呆着呆着,麻烦又来啦——向太后死了,徽宗亲政,党论再起波澜。晁补之又被贬为河中(今山西永济)知府,第二年(崇宁元年,1102年),又被宰相蔡京定为司马光、苏轼为首的“奸党”成员之一,并以管勾江州太平观一职罢官回乡。
晁补之被迫回家了,他开始以陶渊明为榜样,在老家东山修房建院,取名“归来园”,又称自己为“归来子”。
就这样在家安心隐居也好呀,可过了六七年,朝廷又开始对晁补之发出了呼唤,还给了他达州知州的职务。晁补之未去。又改泗州知州,这次他去了,初秋到的任所,中秋人就去世了,终年五十八岁。
还是在老家隐居期间,晁补之写了首《摸鱼儿》词,词中再次发出了“儒冠曾把身误”的感叹,结尾又说:“功名浪语。便似得班超,封侯万里,归计恐迟暮。”意思是:功名富贵都是虚的,像班超那样,人在万里之外立功封侯,可回来不久还不是死了。
晁补之虽然能看清这点,可他最终还是未能完全摆脱功名的诱惑。本想在官场中能拥有一个“花好月圆”的人生,没想到官场却破坏了原本可有的“花好月圆”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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