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聊斋志异卷一｜5、瞳人语

原著：蒲松龄

白话：数峰无语

白话聊斋志异卷一｜5、瞳人语

长安读书人方栋，挺有才气，但是为人轻佻，不遵礼法。每次在路上看见出行的女孩，就跟在身后调戏人家。

清明前的一天，他偶然到城外，看见一辆小车，挂着红色的车帘，围着锦绣的帷幔。几个婢女骑马跟在车后，慢慢前行。中间有一个侍女，骑着一匹小马，容貌艳美。方栋靠近一看，看见车帘打开，里面坐着一位十五六岁的女郎，装扮艳丽。他以前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方栋看的目瞪口呆，神魂颠倒，不舍得离开，骑着马，或者在前，或者随后，跟着前走了好几里地。

他忽然听见，那女子招呼侍女到跟前说：“把车帘拉下来，这是什么地方的狂妄书生，老是来偷窥。”侍女于是把车帘拉下来。回头愤怒的对方栋说：“这是芙蓉城七郎的新妇回娘家，不是乡村女子，怎么能让你这个秀才胡乱偷看。”说完，从车道上抓起一把土向方栋扬去。

方栋的眼被迷住了，睁不开，刚刚用手擦拭眼睛，那队车马已经走远了。惊疑之余，他就回去了，但总觉着双眼不舒服。请人拨开眼睑一看，原来是眼睛上生了一层薄膜。到了夜里更加难受，眼泪流个不停。那层薄膜越来越大，几天以后，就像铜钱那么厚了。右眼起了模块，什么药也不管用。

方生极其烦闷，对自己当时的做法不已懊悔。他听说《光明经》能消除灾难，就找了一卷，请人诵读。一开始心情还挺烦躁，不久就慢慢的平静下来。早晚无事，就盘腿打坐捻珠诵经。

就这样坚持了一年，所有的私心杂念都没有了。忽然听见左眼中有像蝇子般的细小声音，说：这黑漆漆的，太难受了！右眼中有个声音答应道：可以一起出去玩一会，解解闷儿。随后就感觉到两个鼻孔中痒痒的，好像有东西爬出来，离开鼻孔而去，很久才回来，又重新从鼻孔进入眼中。

又听见说，这么长时间不去园子里看一看，那棵珍珠兰都快枯死了。方生喜欢兰花，在院子里种了不少，平常都是自己浇水，自从失明以后，很长时间不再过问。忽然听到这句话，就急忙问妻子：“怎么弄的兰花都快干死了？”妻子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就把实情告诉了妻子。妻子赶紧去园子一看，兰花果然枯萎了。

妻子感到十分惊奇，就藏在屋里等待，看看会发生什么。果然看见两个小人儿从方生鼻孔里出来，比黄豆粒还小。他们嘤嘤的飞出门去，越来越远，最后看不见。不久，两个小人又挎着胳膊飞了回来，钻进方生的鼻孔，好像蚂蚁回窝，蜜蜂回巢一样。

就这样来来回回两三天。又听见左边的声音说：“这出去的路太绕了，来往不方便，不如自己开扇门吧。”右边回应道：“我这边的洞壁太厚，要开门不大容易。”左边的说：“我来试试看，如果能开开，咱俩就住在一块算了。”

方生立马觉得自己右眼里好像撕裂了一般。不一会儿，睁开眼一看，竟然看见了茶几等物品。他十分惊喜的告诉妻子。妻子仔细看了一下，就看到左眼的薄膜上破了一个小洞，能看见黑色的眼球了。过了一晚上，左眼上的薄膜没有了。仔细一看，原来变成了双瞳孔。但是右眼还是跟原来一样。他这才知道，两个瞳人住在一个眼眶里了。方生虽然瞎了一只眼，但是比起两只眼看得更清楚了。从那以后他越来越自我检点约束。乡里人都称赞他的品德好。

蒲松龄说：乡里有个读书人，和两个朋友骑马出去，远远的看见有个少妇骑着驴在他们前头。戏谑的说：“有美人！”回头对两个朋友说：“追她！” 三人放浪的笑着追了上去。不一会儿就追上了，这时才发现是他儿媳妇。这人特别害臊，默默的不说话。他的朋友假装不知道！故意拿一些下流的话对那个少妇评头论足。那个读书人不好意思的说：“这是我们家的长子媳妇。”其他人都偷笑着作罢。轻薄的人往往自取其辱，十分可笑！至于物入眼中导致失明，又是鬼神的报应！芙蓉城主人，不知道是哪一路神仙，难道是菩萨现身了？而方生闭门谢客，鬼神虽然凶恶，但也是允许人改过自新的。

无戒365训练营第六周第4篇，总第18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