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火车站下来，望着凛冽的寒风，和突如其来的雪花，向往回到家的图景。
别急，这只是小镇，吃完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再回家。
接下来，我一步窜过十字路口，顺着冰面滑倒在一家饭店，我仔细瞅了瞅招牌:“烩面······还有······还有卷饼？后面的看不清楚了”。
我走进去，后面有人也走了进来。我先是要了一碗烩面，后又说加羊肉。
老班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干嘛呢？觉得我吃不起啊？结果摸了摸口袋，算了，我嘴瓢，说要一碗“不加羊肉”的羊肉烩面。
“直接说加羊汤不就行了？”
“羊肉呢？有吗？”
结果他又瞪了我一会儿，我心一狠，急了。
“我着急吃，你快点！”我一皱眉
“好嘞，您”老板道
一位老人霜鬓尽染，有点像我二爷，不过他老人家那暴脾气，可一点都不相似。
大抵是我等面的时候，那位老人旁边坐了几位大汉，他们几个有说有笑，撬开啤酒盖，一会儿哭了，哭得心酸肺裂，跟哭娘一样。
老人面如土色，不过让我好奇的是，他似乎没点任何菜。
老板在一边左摇右摆。
“叮”持续很长时间，收音机:“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五点，提醒您明天就是我国新年，祝您新年愉快！下面播报一则新闻· · · · · ”
接着，他又跟那位老人说话，在跟我端烩面的功夫。老板问老人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行吗？”
“来了，必须吃！要么走！你选！”
要小面，不知怎么的，老板摇了摇，接着去作了。
另一边，那几个大汉不哭了，付完钱，老板送了几箱啤酒。
我下意识低下头，发现我碗里有羊肉，老板等那几位大汉走了才小声说:“手滑，不包含在帐品内，放心吃！”
我就笑了，反正我兜里钱没几个了，要是羊肉算上，搭车钱就不够了！这老板也是，手这么滑，店都得干倒闭。
再看老人，神经兮兮的。老板端上来小面，扬言这是最后一碗了！吃完可不能吃了！
“这老板脾气怪不好的”我心想，不过也是，这老人兜里没钱，还吃啥面。
老人几次拿起筷子，又放下，最后手抖得厉害，掉下。
老板好像发火了，“把你的筷子拿稳了！吃就吃嘛”。
老板本来就可以不理会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偏要说这句话，我更感觉他人不咋滴。
老人弯下腰，通红了脸，卷起破烂的衣裳去擦拭那双筷子。
老板又依然不依不饶地说:“这筷子脏了，你拿走！来了就来了，换一双接着吃啊！，别给我们店招黑好吗？”
等到老人吃到一半，老板给他加了一点羊肉，老人颠簸的筷子在面汤中掀起波浪，头发看上去白了许多。
我来了兴趣，故意吃得慢一点，想看老人怎么圆场。
风刮得更大了，透过砂纸，接连吹断了两三根香蜡。
老板开始结账。
“叮“，”收音机:“下面播放一则新闻，前段汶川地震，被救下来的猪坚强被喂养在我国大邑县建川”。
“老板，面多少钱？”老人
“8块钱”
“啊！？”老人
“有人给你垫上羊肉钱了，那位客观说不要羊肉，就给你了”老板指向我
我左右为难，看向老板，手指我自己。难以置信。
“我吗？”我说
“对啊！刚刚小菜问你要不要，所以把羊肉就给这位老先生了，您”
我又挠了挠头，这什么逻辑啊？
我寻思:“这样算，老板不是就亏了嘛？”我看着碗里那点儿羊肉，刚刚老板说是手滑了，可是手滑，能滑刚刚好一份的量吗？又回过头来想，还是算了，别聊下去了，要不然老人就付不起钱了。
老人正在卖力掏钱，因为根本没有钱。他急哭了说:“老板！行行好！我就想来取暖，没想吃面！”老板反道赔了不是。
“呀！没钱还来我们烩面馆干什么？”
老人支支吾吾，很想哭出来。老板这时又严声厉色地命令老人:“别给我哭！”
我差点想把桌子掀了，早知道就站在门口好了，气都气饱了，我还吃啥面。
“你给我听着！你没有钱来吃饭，要是这事儿传出去，得给我们店的生意造成多大影响啊！”老板说着。
他长叹一口气，掏出几张一百元，又非常狠地摔在老人桌子上，把筷子都震掉了。
“钱给你！以后要多来我们店吃面！要不然打折你的腿！”
老人边弯腰捡筷子，边连忙应酬着。
他很卖力，推开凳子的功夫，脸就通红的，低头见筷子的动作像给老板磕头谢罪一般。
隔着几张桌子远，我都能感受他血压快崩了。
老人才捡起筷子，老板又赶快蹲在地上把筷子打落在地。
老板比刚才好像好要愤怒，接着老板走到厨房，一手抱住一大叠筷子，又是恶狠狠地洒在老人桌子上。
“这些筷子，你都拿去！备用！别下次来我们店吃面，再捡筷子了！净招黑。”
之后，老板还说“我们是烩面店，大档次面馆啊！你点个小面，我都懒得要你钱，你个穷酸，钱我不要了”
再然后，就没然后了，老人在老板推搡之后，也是在我看来不可思议地走了。
听完几番话，我还在笑老板不会记账，哪有白送羊肉的？
我在他走之后，准备结账，老板却又故作推辞:“罢了，本店马上歇业，着急走，这点钱不用了”。
老板又瞪了我一眼，记住我了，让我再一次来时付。
屋外云雾缭绕，看不清人影。
出了屋，大街中分不清好人、坏人。一束日落光辉，打在招牌上，我回过头一看:“本店今日关门· · · · · ·拆迁。”
“叮！”店里的电话响了
“喂，老婆，我的病能治吗？”
“晚期癌症······”老板老婆说出四个字，没音儿了。
我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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