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朋友问我,你还爱他吗。
我说,不,早就不了。或许其实我早就不爱了,或许当初爱的,只是那份执着。
沈眉庄死了。那个一直以为自己钟情嬛儿的温太医也从此一蹶不振,终日酗酒,自请守灵。原来,他早就不爱她了,只是,当爱成了习惯,他爱的早已不是那个人,而是那份执着。他终于发现了,却已人事皆非。或者说,若非人事皆非,他又怎会发现。
自诩酒量甚好,还不曾喝醉过。只有那么一回,喝得泪流满面,哭得天昏地暗,吐得一塌糊涂。毕业的聚餐,仿佛成了我一个人的舞台,抱着一瓶啤酒一杯白酒仗着班长的身份敬了一大圈,其实只是自己想喝酒了而已,不负众望地喝得语无伦次。从小唱歌走调,却在KTV里抱着麦克风肆无忌惮地唱着《分手快乐》,唱着《放生》,还激动地与观众们互动着,我可以找到更好的,对不对!第二天醒来,拼凑着记忆的碎片,简直不想再见这一群忍了我一晚上的数年同窗。
对人好,会形成习惯。
相识只是寻常不过的新生见面。
上课两天,教室换了,老师没有排座位,从来不着急的我不出意外地以162公分的小个子坐在了教室的倒数第二排,倒数第三排也就是我正前方的,就是那个比我高了15公分的男生,毛毛。最初我并不知道这个男生有点萌的小名,只是巧合,在教学楼碰到另一个同学,问我,在几班?我说,一班。那毛毛是不是在你们班?我说,不知道。上课悄悄问前面的男生,咱们班有叫毛毛的吗?男生回头看了我一眼,我。
......
尴尬得要凝出水来了。
班主任也是个不慌不忙不紧不慢的人,在这个位置一坐,就是两个月。冬天来了。
北方的冬天,打一个喷嚏都能感受到冰粒飘在空中。中午上学,已经不记得什么原因,心情糟糕到极致,羽绒服扔在班里,穿着单衣,趁着没上课,跑了出去,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出好远,忽然有人拽住了自己的衣领,不容置疑的声音,快上课了,不穿外套,你要造反啊?接着就被不由分说地拎回了教室。
由于从小练太极,是的你没看错,练过太极,身体素质一向很好,但是那个拎我回去的男生,那个叫毛毛的男生,感冒了,发烧,咳嗽,流鼻涕。本着点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一颗圣人之心,我开始照顾起了病号,嘘寒问暖,端茶送水,熬汤煎药。病号好了,两个人之间,却多了些奇怪的东西,在空气中蔓延。
感冒这事只持续了几天,这个病号,却一做就是几年。谁也不曾说过什么,我只是一如既往地对他好着,毛毛,也一如既往地与我一起,上课调笑。不知道何时起,给他买晚饭,帮他记笔记,课间买零食,陪他去补习班,看他打篮球,一切,仿佛都成了顺理成章地事,就好像不再是什么付出,而是一种例行的事,是原本就应该一直在的一样。
一个习惯了对另一个的好。
一个习惯了另一个对自己的好。
这样的好,一持续,就是好几年。具体有多好,有多执着,现在面对屏幕,敲击着键盘,却又懒于去描述,无非就是一个痴情的小女生用尽全力地对一个对自己始终不温不火不冷不热不远不近的男生好,不顾所有朋友的劝说,飞蛾扑火一般,面对朋友对他的态度的抨击,始终坚持着说,他对我的好,你们看不到。直到分开后再去想,连我自己当年都看不到,不这样说,又怎么劝服自己呢。而结局,也和小说中一样的狗血,故事里的男生和我那时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了,为期一个月,分手了,毕业后的聚餐,女生喝了酒,很认真的对我说,我恨你。就是这样了。
为什么没有再赘述呢,因为今天不是来讲故事更不是来诉苦的,这个故事我给一些朋友讲过,从我的角度去讲的,每每讲完,都能够听到朋友的关怀,或叹息,或劝慰,或抱不平。那是刚开始的几年,再后来,我不再讲这个故事了,因为最初的难过,得到了慰藉。人是很奇怪的动物,被在意的人伤了心,要去别人那里找安慰,那时,全不知其实更多的人只是你故事的听众。
又或许,只是一种假装自己放下了的不错的方式吧,以一种自以为轻描淡写的样子去讲述一个故事,假装自己不在意。
分开后许久,两个人在不同的城市,却还是始终想要知道对方的状态,忍不住好奇,一面告诉自己放下了,一面又偷偷关心着。就仿佛当年的习惯,从未放下过。
2012年,孙俪主演的甄嬛传火遍电视网络,不能免俗,我也看了。看过后,没有为十七爷的潇洒倜傥痴情不改所倾倒,没有为甄嬛步步成长从单纯少女变成心机深沉的后宫妇人而惋惜,耿耿于怀的,是眉庄,是眉庄与温实初,是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的静和公主。
你爱的是那个人,还是那份执着后来和闺蜜或朋友聊起以前的事,聊起他,我总会轻描淡写地说,可能我其实早就不喜欢他了,只是我自己始终有着一种病态的执着,自己不肯放过自己罢了,就像温实初对甄嬛那样,所以他才失去了沈眉庄。那时,我以为我真的是这么想的。
2014年,马年。
除夕那天,没有群发祝福短信,而是一个一个编辑的,通讯录里的人从上到下,挨着问候,到了他,手指停顿了一下,要发些什么呢,不知自己出于什么心态,手指迅速地敲击着,新年快乐!祝你马上有女朋友啊!按下发送,继续给别人发。几分钟后,收到短信,谢谢,新年快乐,有女朋友了……迅速点击了删除,没有再回复。心里,却好像吃了五味散,三年了,还是放不下吗?自己都说只是病态的执着,今天的自己,为何又会发这样的短信,示威吗?为何收到这样的回复自己却又心跳错了半拍?好在是新年,家里人多事多,热闹的很,没有留给自己太多的时间纠结在这上面,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告诉自己,是不是这一次,是真的放下了。
也问过自己,是不是真的就这么执着了六年?
每一次的自问,都是无疾而终,因为想不到答案。
六年中,不是没有交过男朋友,也在谈恋爱的时候认真地对待对方,然而,时不时的,还是会去问自己,我对现在的男朋友,是否及得上当年对他那般,然而每次的答案都是否定的。和闺蜜聊起这件事,对闺蜜说,我仿佛再也做不到当年那般对一个人了。闺蜜说,当年,你不是认真,你是傻,执着得傻。
我笑,是啊,傻得执着,执着得傻。
到了第七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了。直到有一天,和加菲视频。
加菲是我和他共同的朋友,确切说,认识我之前,加菲和他做了三年的兄弟,认识我之后,加菲和我们做了两年的兄弟,现在,只有我和加菲两个人还联系了。加菲亲眼见证了我义无反顾飞蛾扑火的三年,我所有的眼泪,他都见过。
加菲说,你记不记得,我从外地回来,给你带的特产,你顺手就给了他?
我笑,不记得。
加菲说,你记不记得,我特地给你买的学校门口奶茶店最贵的咖啡,你顺手就给了他?
我笑,不记得。
加菲说,你记不记得,你只喝了两瓶啤酒,就吵着要去网吧找他,最后我陪你去了?
我笑,不记得。
加菲说,你记不记得,他说他请客我们一起吃饭,你们吵了架他走了,然后你哭成了狗?
我笑,不记得。
加菲在视频的那头笑,这样的事,还有好多。
我一脸茫然和好奇,你再给我讲几件吧。
加菲说,算了,我懒得讲了,太多了,这么讲下去要到明天早上了。
我继续笑。
我是真的不记得了,每一次给别人讲的故事里,都从来不曾提起过这几件,一次都没有。而此刻的我,听着加菲咬牙切齿地给我讲着,却仿佛在听着别人的故事一般。
加菲说,其实这样的事也不多,也就百十来回。其实别的我倒也不记得了,只是每次我花钱的事我都记得。然后给了我一个谜之微笑。
我知道他是在开玩笑,然而这句话却让我牢牢地锁在了心上。
其实,很多人,很多觉得自己受过伤的人,都清楚地记得自己对别人的付出,每一次认真的付出,以及这样的付出遭到了怎样的践踏。却在很多时候,践踏了别人的付出而不自知。
而此时的我,也终于发觉,原来自己早就放下了。曾经听过一句话,受伤这件事,就仿佛撞上了一棵树,过去了许久,你只记得当初撞的很疼,让你记得看到树要小心,但是对那棵树,早已经不在意了。自以为念念不忘的,早已在路上渐渐忘记了。
经年之后,记得自己曾经有过一份执着,爱过一个人。
经年之后,你是否想过,自己曾经执着着的,到底是那份爱,还是那份执着。
那么,现在的你,忍着疼痛所爱着的,究竟是那个人,还是那份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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