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四季，大概只有秋天，才真正懂得谦虚是什么。
夜里，他还没睡，忽然就感觉到桌子晃动起来。一下，紧接着，又一下，仅仅是一瞬间，桌子就晃了两晃。
这晃动，快的如闪电，快的让他有所怀疑，以为是自己熬了夜，神思恍惚了。
他定定神，试着用手去推书桌，心里立时就咯噔了一下，不对，这是地震了。
他马上跳起来，要去卧室，他要把熟睡的她叫起来。可窗外静悄悄地，一点喧嚣，不，一点声响都没有。他又一次怀疑自己了。
他在卧室门前，缩回手臂，然后停住脚步。昨夜她睡得太晚，白天的心情又不好，如果可能，还是不要打扰她吧。毕竟，地震这事，不容易发生，也许又是虚惊呢。
他是知道的，如此年龄的她，在这几年，睡眠并不好。为此，他在书房里放了一张小床，就是怕回去晚了，吵到好不容易才睡着的她。
他退了几步，思考片刻，看看窗外黑漆漆的夜，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
夏天的夜里，紧闭的室内闷热异常，经过刚才的一番紧张，他又出了一身汗。悄悄地去洗了一个澡，他再次回到客厅的沙发上，打开了风扇。
书房里的灯亮了一夜，他早忘记关了。
昨夜里，她睡得很好。这天是她母亲的忌日，她回了趟老家，见过了兄弟姐妹后，思亲之念略微减淡。
早晨，她照常醒来，但室内的光线昏暗。卧室外边的店面，并没有和平时一样亮起灯。窗外屋檐下，有轻微的水滴声。手机上显示着外边在下雨。
通常，早晨都是他开店门，她想，也许他睡过头了吧。昨夜没有回卧室，他一定又熬夜干过活。
平日里，他开店门就有点早，何况，这会儿下雨，雨天的买卖也少。她思量了一会，打开台灯，拿起枕边的一本书。她想消磨一会时间，再去开店门也不晚。
这本书她曾经读过，何况她一向读书并不太专注，很快，她就察觉到虚掩的卧室门打开了。果然，她看到了他从门缝里探进来的笑脸。她说了一句：“早安！”
“早安！”他也回了一句，但脚步并没有停下，反而继续走过来，轻轻抱住了她。
她有点疑惑，一夜没见，也不至于如此。近几年，两人夜里分开，是常有的事。老夫老妻了嘛，日子平静，年轻时的一些腻腻歪歪，也随着年龄走远了。
时近立秋，雨后的天，店外比店里凉快。她拿来两个板凳，一高一低，两人坐在廊下，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话，照应着买卖。眼看着早晨的天渐渐地晴亮，贪图雨天风凉的人们也陆续地回家了。
“有人说夜里地震了，真的假的，昨夜喝多了，我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小区的熟人老李从广场溜达回来，问坐在廊下的他。
老李就住对面的楼，做邻居二十年了，自然知道他常晚睡。
“是地震，震中在另一个县市，官方在手机上也提醒了。
“沙发上坐到天明，傍明才睡了一会。”身边的他断断续续说道。
噢！她看看他，嘴角微微露出一点欢快之色。
天晴了，阳光打在湿漉漉的车上，落在湿漉漉的地上，不但没有燥热，反而难得地让人觉到了一些亲切，一丝凉爽。
她说：“真是奇怪，立秋一到，早晨傍黑的，就有了凉风，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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