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妻子在2014年算的上是久别重逢。因为我们中学时代都是就读的青山初级中学和袁州第一中学。我高她一级。
早在青山初级中学的时候我就听过她的威名。上官明洁，当界的年级第一名。但只是仅限于知道她的名字而已。而她对我却印象深刻。
“”魏君，又是你”明洁哈哈大笑，这是我们在惠城第一次见面她说的话。
让我瞬间回到2002年的那个夏天。那个时候我读初二。是一班的班长，因为总是在星期一的升旗仪式上迟到而被全校师生记住。一起迟到的还有赖东华、黄小波。侯校长在主席台指着我们：来来来，又是你们，魏君、赖东华、黄小波，桃源三杰，站着吧。在一片哄笑和注目下，我们站到了主席台。随之，是一句解散。我们目送着人流涌入教学楼。我们三个犹如三个旗杆的影子，笔直站了半个小时，早读过后才进去上课。
青山中学，是青山镇唯一的一所初中。三个年级，每个年级三个班，一共700来人。同其他乡村中学一样，升学率不高，每一届只有10～20名学生可以考入县城的省重点高中，即袁州一中。为此每次期中和期末考试学校会把全年级的前30名张贴在宣传栏。我们三个因为英语不大好的原因一直排在全年级15名左右。
英语是我们面临的最大敌人，因此班主任把郭丽、林野还有我分到一个互助小组，小波和东华跟夏琪琪分成一个互助小组。我们6个人慢慢的熟悉和亲密起来。亲密的一个最大的表现就是彼此的称呼，比如我，自带绰号而来，大家都叫我暴君，或者君宝。赖东华因为是湖南人，他妈妈叫他“东伢子”，湖南人称男孩都是“伢子”，我们就叫他鸭子。黄小波，叫他阿得，因为在粤语里波和我们方言里“”得“”是同意。林野，叫他野猪，这也是他从小自带的外号。郭丽本来是没有绰号的，自从那次“毛毛虫事件“”我们扫了女厕所之后，我们三个称呼她为小菜，锅里的菜。很久之后她才发现我们在她耳边说的小菜就是她。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知道小菜就是她的，也不知道我们是什么时候和好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从抵触小菜到下意识的一喊小菜就应声而来的。夏琪琪是七夕那一天的生日，我们简单粗暴的叫她七喜。随机的学习小组让我们的友谊保持至今。
回到我们为什么总是在星期一早上迟到的问题上来。并非我们起得晚，相反，在星期一的早晨，我们5点就起床了，然后三个人提着周末抓的黄鳝鱼到集市上去卖。从家里到集市骑自行车要半个多小时，等全部卖完，已经8点了，匆匆赶到学校，正好是升旗仪式结束。
第一次迟到，就被班主任王老师叫到办公室训话。我们原原本本的交代了事情的始末。我们赚这个钱是因为鸭子的家庭变故。他爸爸早些年犯了事，家中都是母亲操持。勉强供俩兄妹上学。他妈妈的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让这个风雨飘摇的家陷入了绝境。虽然病好了，但是欠了一大笔钱，鸭子和妹妹面临着辍学的危机。于是我和阿得还有野猪准备在这个暑假给鸭子和妹妹筹集800元的学费。陆续加入的还有小菜和七喜。只是一个暑假过去的很快，筹齐了学费，我们还乘着有鳝鱼。多赚点生活费。
那个暑假里我们都住在阿得家，他两个姐姐去了外婆家住，阿得跟鸭子睡一床，我和野猪睡一床，外面是万籁俱鸣的夏夜，窗户灌进来的凉风吹的我们格外的舒服。隔着大衣柜我们彼此吐露了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个女孩。
“诶，鸭子，你是不是喜欢小菜啊？”野猪问
“滚滚滚”鸭子否认了
“那你喜欢谁？”我们一起问鸭子。
“我喜欢吴老师？”
吴老师是教我们音乐的新来的女老师，长得十分漂亮，很有女性魅力。我们齐声说：”我也喜欢。哈哈哈……”
良久，我说：“我喜欢三班的朱颖，保密啊。”
“你知道吗？朱颖得了脑瘤，活不了多久了.”野猪说：“我跟她是小学同学，小菜跟她是好朋友。小菜跟我说的。”
“啊？”我很震惊，心里突然堵的慌，“多好的女孩啊。”
“是啊，你没发现她戴的假发吗？化疗掉了头发，”野猪也很惋惜。“你一定要跟她表白，你不表白你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说好。
“那野猪你喜欢谁?"阿得的提问打破了低沉的情绪。“是不是李萌？”
“是”听他承认，我们起了一个哄。
“那你也写情书。”我说：“我可是替你背了锅啊，李东应该找你麻烦才对。”
“我跟她早就兄妹相称了，用不着表白，”野猪说
这哥哥妹妹的，一点都不纯洁，又是一阵起哄。
“阿得喜欢七喜，对不对？”野猪向阿得发难。
“又没别人，就我们兄弟四个知道”我说道
“七喜喜欢你，我没戏？”阿得说。
“别乱说，我们不是兄妹，是真真的同学关系”我辩驳道，“我一点都没感觉到她喜欢我。我不能坐她前面了，免得你误会。”
“阿得你就招了吧，你不喜欢七喜，你还介意她跟君宝走的近?”野猪威逼到。
虽然阿得死不承认，但是明显躲不过群众雪亮的眼睛。
谈笑了一阵，我们都没了睡意，于是我说出去尿尿，叫野猪一起，打开房门。站到院子里更是凉快，这时候鸭子和阿得也出来了，我们一起小跑冲上一个小土丘，下面是马路。对着马路一字排开。一起拉下裤子，一起尿，一起收。真有江湖儿女，快意恩仇的快乐。如此兴致高涨，真应该大有一番作为才是。
阿得突然说“老梁家的瓜真好啊，又大又熟。”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种很想吃瓜的感觉”我一本真经的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也突然有一种很想吃瓜的感觉”野猪和鸭子一起附和。
“哈哈蛤，嘿嘿嘿嘿.....”我们忍不住笑起来，然后都默契的压低了声。
就这样，我们四个第一次向案发现场摸过去。并且如愿以偿的吃到了老梁家的瓜。后来我们还一起去吃过老梁家的梨子，老梁家的枇杷，老梁家的凉薯。直到很多年后我们在异地相遇都很怀念老梁家的瓜果蔬菜。旁人不解，还以为老梁是我们共同的好友。其实当时老梁有60多岁了，他有个孙子跟他一样，一米九的大个。比我们大几岁，看上去不是很聪明的样子。还有个孙女据说是抱养的，在我们下一届。人长得很娇小可爱。
那时候老梁一直怀疑我们对他家的果园图谋不轨。明里暗里向阿得的妈妈表达过希望能约束我们。我们有一次抓黄鳝把他家的田埂掏的稀巴烂正好被他看见了。被他大骂了一顿，骂完之后又好言好语的教育我们。
我们表面上是是是，背地里不屑一顾，但是说起老梁头我们都很快乐。
就在第一次摘老梁家瓜的那个晚上，我们摸着撑的圆滚滚的肚子，很是安逸。俗话说的好，温饱思淫欲，我们当时就立下了誓言，向喜欢的姑娘表白。
第一个行动的就是我。在周五回到家的一个晚上，我展开纸，几乎一气和成的写下了我人生的第一封情书：
朱颖，你好。
我是初三（1）班的魏君，很冒昧的给你写下这封信。如果惊吓到你，希望原谅。我实在按捺不住内心对你的喜欢和倾慕。
记得第一次遇见你是初二下学期在食堂。你穿着红色斑点裙，亭亭玉立，从我身边走过，留下了淡淡的清香，还有坠入爱河的我。当时我脑海里突然闪现了一句话：“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都说，一个人想象自己不了解的人的时候容易浪漫，我也是如此，在遇到你之前不知道什么叫浪漫，遇到你之后我就沉浸浪漫的想象里。
你是我人生中喜欢的第一个女孩，也许永远也忘不了。我把我内心诚实的爱交给你，你爱我或者不爱我都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单单是你的名字就够我爱一生。爱你，这是我的命运。
2002年9月9日晚
魏君
这封信虽然写的快，但是夹在课本里，从周一一直到到周五，迟迟不敢交出去。思想斗争了整整一个礼拜，我其实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人，也是个急性子，这样的一道难题摆在我面前，真是太过煎熬。终于在周五午休时，我把心一横准备交出去，可是到了三班门口发现直接叫她很冒昧，也缺乏勇气。于是退回了自己教室。最后，我敲了敲前面的郭丽。
“诶诶，小菜，交给你一个绝密的任务。”
她揉了揉眼睛嗔怒的瞪了我一眼。
“是真的，交给朱颖。”我双手合十，做拜托状。
她露出狡猾的微笑，“OK”迅速把信夹进书本里，然后走出教室。出门不忘回头对我坏笑。
等郭丽回来告诉我任务完成时，心里突然忐忑起来，心跳不由得加速，手心的笔握着有了毛毛的汗。接下来的两节课心神不宁,还被王一剑飞来的粉笔砸到了额头。周五下午少上一节课，主要是为了留给我们这些寄宿生回家坐车的。下课的时候走过三班，故意慢下脚步，看见朱颖在桌位上整理课本，突然她的眼神向我扫来，我们四目相对了0.01秒，我迅速扭头往楼下跑，整个身体像被电击一样，一阵酥麻贯穿身体，火辣辣的，我猜我的脸已经红了，我加速奔跑来掩饰内心的悸动。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我几乎每天都在等朱颖的回信，可是迟迟没有消息。相比而言，鸭子的回复就来的相当快。上午刚交给吴老师，下午就被叫到办公室。一个学生爱慕异性老师现在看来是多么的正常，不止是鸭子，我们班几乎就没有不喜欢吴老师的，可是敢于写情书的也只有鸭子。也许是受到我的鼓舞，也许是为了那晚瓜田下的誓言。总之他自己把情书夹进了吴老师的教案里。如你们所料，吴老师肯定并谢谢了赖东华同学的爱慕之情，而且鼓励他好好学习，明确他当下的目标—----考入袁州一中。
那一天，鸭子从办公室出来，脸红到了脖子根，迅速坐到位子上用课本把头埋进去，以此来迎接同学的起哄之声。这样的起哄声并没有伤害到他，他分明把它们当成了了他胜利的号角，这一切都来源于吴老师的善意和鼓励。很多年之后，鸭子提到吴老师都满是怀念。
时间如流，庆幸的是，在那荷尔蒙萌发的少年时候，在那校风不振的乡村中学里有那样几个良师益友激励着我，抛开所有，专心学习。2003年中考如期而至。这是不寻常的一年，非典让本应该去县城统一考试的我们留在了青山。所有初中各自以自己学校为考场，县里安排监考老师进行考试。
2003年那个不寻常的夏天，我收到了来之袁州一中的录取通知书。也得到了朱颖的回信。
那是小菜交给我的一张她的照片，红色斑点裙，就是我初见她的那一件。头发盘起，明眸皓齿，美丽动人。背景是黄昏的海滩，他逆光微笑。
照片背面是一排娟秀的蓝色字迹：
“谢谢你，魏君。谢谢你能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谢谢你能喜欢我。你说我像彩虹，我觉得你就是太阳，祝你一路好运，我的太阳-。------朱颖”
那个夏天，我和鸭子、小菜如愿考入了袁州一中，而阿得以外差了三分，去读了私立远方中学。七喜去读护校、野猪复读。而朱颖，我第一次爱的女孩，永诀在了湘雅医院。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