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罗伦萨古堡里的中国女人

意大利古堡里的中国女人
夕阳下的古堡

初稿日期  2015 9 8

修改日期 2019 8 6

                        佛罗伦萨古堡里的中国女人

        佛罗伦萨Villa Giulietta古堡酒店，在山顶上。通往酒店的路是鹅卵石路，刚好一辆车通过的宽度，两边是参天的衫树。

        两辆中巴一前一后的开上山来， 是中国艺术家代表团到了。他们受邀来意大利做两周的文化艺术交流。

        古堡临山而建，用大块的山石垒建，墩实又古朴。五层高的主体建筑里没有安装电梯，身着黑色制服的意大利服务生帅哥在帮助大家搬行李。客房的钥匙细而长，黄铜带环的那种老式款，很是雅致。客房不大，酒红色的墙面挂着小幅的油画，妥妥的佛罗伦萨文艺复兴的范。窗户是木制的一尺见宽，私密性蛮强。古堡后院是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中间有个大飄台，飄台上放着躺椅，坐着就可以俯瞰整个山谷。

          夕阳西下，艺术家们围坐在茶几边品意大利的下午茶。不远的山坡上，一个中国女人带着几个园丁在干活，看上去她约莫40多岁，泛白的紧身牛仔裤，色白小背心，长发盘在头顶，两个K金的大圈耳环晃来晃去，风情万种。她在指导园丁们修整花枝。艺术家团队里的油画家张老师擅长人物肖像，第一眼看到这个中国女人，他产生了创作的灵感，他上楼回到房间，拿出画架笔盒，在太阳伞下画起她来。

            她叫晓霞，大陆来的新移民，侨居佛罗伦萨20多年了。

            二十多年前的一天，初冬，月光洒在晓霞家阳台水泥地面上，冰凉。

      晓霞站在阳台的一边，双手放在棉衣的袖筒里，冷的用双脚交替着轻轻的不停地来回跺着。老爸坐在阳台右边的藤椅上，披着一见深黄色的呢大衣。侧着头，阴沉着脸，一直没有说话。阳台的气氛中有些的尴尬。她在和父亲摊牌婚姻大事。

        晓霞是爸爸的老来得子。爸爸45岁时有了她。从懂事开始，她就发现自己有一个老老的爸爸。爸爸的年龄和同学的爷爷年龄一般大。她喜欢爸爸。冬天只要他在家，起床时的棉衣棉裤爸爸已经用煤炭炉烤暖和了，穿起来好舒服；小时候每年冬天她的手都会生冻疮，又痛又痒，手肿得像个小馒头，写不了字。爸爸会爬到树上捉小鸟，用它的脑汁涂在手上，冻疮就不疼了；爸爸是南方人，自己会在家里做肉松，汁多味香，吃过的人都说从未吃到过这么好吃的肉松。他炒菜也是棒棒的。妈妈不太顾家，爱唱歌，爱打扮，爱坐火车。

        她成年后，妈妈教导她说：“记住，以后找爱人就找你爸那样的。”理所当然，家中大事小情都是爸爸说了算。

          晓霞忍了一会儿，她还是开了腔：“爸爸，我想好了，决定和他结婚去佛罗伦萨定居。”她不敢看爸爸的眼睛，让语调刻意地平缓一些。目光死死地望着阳台下直对着的那条漆黑的小路，寒风中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

        说完，赶紧瞟了一眼客厅，她的意大利籍男友Francois正和妈妈坐在沙发上。语言不通，他俩无法交流。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的求援的目光，他马上回望过来，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

          她和意大利男友相识在半年前。公司董事会决定扩大产能，要采购一个新的发动机生产车间所有设备，它包括了变速箱，缸体，缸盖，凸轮轴，皮带轮，曲轴共六条柔性生产线，涉及一亿人民币的项目投资。做为这个项目的主要翻译晓霞随同公司采购小组去德国，意大利，法国，日本等生产设备厂家考察。谈判桌上，她偶然与Francois先生相识,他是意大利柔性生产线的生产厂家代表。谈判中，他冷静，客观，有礼有节，完全不像热情似火的意大利人，更像是德国人。因他公司的报价太高，他的生产线没能成交。但爱情却在两个年轻人的心中悄然地滋长了。

        “你再说一遍，和外国人结婚？你忘了，上海那个李爽嫁给法国人不是坐牢了吗？”爸爸的口气中透着不解。“资本主义国家的男人个个水性扬花，对家庭没有责任感。找老公还是中国男人靠谱，南方人更好，今后日子你们相处容易些。再说这样冬天你手上就不会长冻疮了。"

          八十年代初，上海外院的电影明星陈冲赴美留学，带动了中国的第一批出国留学大潮。身边的同窗，同事不少都在考虑出国深造或移民的事。晓霞没有这个念头，直到遇见了Francois。他是销售总监，高级工程师，和她在一起时他风趣又幽默，是她心中的M.Right。她在米兰出差时，他带着她去拜访了他的父母。他的家在米兰近郊的森林边，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看的出来他父母也是喜欢她，还做了她最大吃的意大利千层面給她吃。

　  “爸爸，这一次我不能赞同您的观念。您不了解他怎么能用一种判断去评价一个国家的所有人的婚姻观呢？”父亲在这件事情上武断的沟通方式让她反感。

        在回家的飞机上，她和Francois商量了。如果父母的反对他们的婚事，他们离家出走。

　“你的脾气随我。表面上嘻嘻哈哈很随和，骨子里里很固执。如果你选择和他一起走，我不拦你。但是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往后，你就没我这个父亲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说罢，爸爸鼻子一哼，手习惯性的在空中一挥，转身回他的卧室去了。

        “砰” 的一声重重的关门声。家中倾刻间沉寂了下来。她低着头，Francois默默地走过来，轻轻地把她揽在怀里。他们都听到了对方心碎的声音。 

        抬头望着月亮，它已躲进厚厚的云层后面了……

        张老师画着，全神贯注，一会抬头，仔细地看着晓霞，一会低头，刷刷地画着，嘴角咬着一只画笔。同行的其他老师好奇地围过来看着他画，有的老师还不时的给点建议。

        画面里的晓霞侧着头，散发落在脸颊。张老师是赵无极老师的高徒，下笔准确流畅。两个多小时后，晓霞的头像油画稿基本完成了。他给它取名：《佛罗伦萨古堡里的中国女人》。

作者在佛罗伦萨古堡 古堡的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