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晚做了个梦。
梦到一个人,准确的说是好几个人,我梦到的是我身边已经故去的亲人。
我梦到我三爷,在我大专实习准备出发的那天下午,他坐在那时还没有拆迁的老房子前,我拉着笨重的行李箱从他眼前路过,他半眯着眼睛,问我去哪里?我说去苏州。他说那么远啊,你一个小姑娘得注意安全啊!我点了点头。我那时候在想什么呢?我想很快就会再见的。可没想到再回来,老家房子拆迁,亲戚分散,三爷爷也老去,我爸连夜坐车回来,我从火车站接上他一起急匆匆的回家,却只见在一片残余的瓦砾中搭建的灵棚。我听长辈说,临走的头两天三爷爷突然来了精神说想见在敬老院的二爷爷。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是死之前的回光返照,为了满足三爷爷的愿望还是赶紧开了车带他见了二爷爷,长辈说两个人一见面就哭,我似乎能看到两位八九十岁的老人哭的样子。埋葬三爷爷的头一天晚上,亲戚坐在一起,一个接一个的磕头,亲戚们都泣不成声,长辈们聊天也说八十六走的也算喜丧了,可是作为家人还是想让他们在这个不怎么好的人间多留几天。有人说,一个人真正的死亡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人遗忘你的时候,我想也是,人死后没有了肉体,只想着能让后人多记住我一点再记住我一点。我犹记得那年过年的时候,姥姥给我家送来了活的鸡,我妈不会杀鸡,我爷爷会,他拿起小刀干净利索的把鸡放完血,再熟练的丢到热水里退毛,干完这一切,我听见我爷爷悠悠的说,其实你三爷爷最会杀鸡了,每年咱家杀鸡都是你三爷爷杀得,这以后就只能我杀鸡了。
我也梦到二爷爷,准确的说是梦到三爷爷葬礼后我和爸爸两个姑姑在敬老院看见他的场景,那年他已经虚岁九十了,他的腿不能长时间的站立,脑子也有些不清楚了,但是还是一眼认出我爸爸和两个姑姑,我爸是个泪点很低的人,他一见我二爷爷就哭了,不知道是想起刚刚埋葬的三爷爷还是看见蜷缩成一团躺在床上的二爷爷,我在梦里清楚的看见二爷爷慢慢的坐起来,拉着我爸的手说你是老四家的小儿子吧?我爸说是啊。突然,二爷爷没有征兆的哭了,边哭边说,我想你爸呀,我可想了。那时我的眼泪已经在眼窝里打转,我爸爸和两个姑姑已经掉下眼泪来,后来是怎么离开的,我已经忘记了,在梦里我也没用梦到,只是记得离开时,二爷爷坐在床边发呆的样子。再见时已经是他的葬礼,是我在家备考考研时,我妈突然回来,说二爷爷老去了。我那一瞬间觉得有些难过,距离三爷爷老去不过一两年的时光,我明白生老病死很正常,可依旧接受不了。那天的葬礼来了很多人,和三爷爷那天一样的多,亲戚们埋葬完二爷爷,坐在一起收拾东西,我妈回忆起第一次见二爷爷的场景,她说那时她随着我爸第一次去奶奶家,来了新媳妇,亲戚肯定要看的,我二爷爷不知道是谁,就问身边的人,身边人说是老四家小儿子的媳妇,我二爷笑着说,这哪里找来的啊?这姑娘这么漂亮,真是有福气啊!时隔二十多年,亲戚们还记得那个时候的二爷爷说的话,我突然觉得可以接受死亡,也许死亡真的不是没有意义的,它让死者没有了肉体,却拥有灵魂,这样也蛮好的。
我还梦到昨天突然离世的亲人,用我老家的方言应该喊大大的,他和我的关系不如二爷爷和三爷爷这么近,但是我们是同一个老祖宗。上次见他是在一个亲戚孙子的满月酒上,他人很逗,对自己的父母也是很孝顺的,但是他太爱喝酒了。我爸告诉我,他的肝脏早就不行了,离开也是早晚的事,我沉默不说话,觉得太突然了,不过两三个月的事啊。我爸突然在电话里说,你别老熬夜,工作干不完明天再干,不要太拼!我明白这让他想起一六年做手术的我,后来我妈告诉我,我爸在手术室外对着我姑姑说,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我笑着说,放心吧,我每天回去累的要死,倒头就睡,最近还胖了不少呢。我爸说,哎,什么都没身体重要,人没了什么也没了。我知道他挂完电话,又要伤感很久,他和那个大大算是一起长大的吧,我和大大的儿子一般大,小学还一起上过学,只不过,我学习不好不坏,他儿子总是给他惹祸,后来我去了父母身边,按部就班的上学工作,他儿子早早的辍学打工,前年也结了婚。一切都在好起来,他却突然的离开,我想起在老房子前的石桌前,他端着碗,逗着那时候还是一年级的我,他总说琪琪真听话之类的话。我也记得那天他逗我说我吃太多的话,但是依旧把一盘的西瓜放在我面前的样子,只是再也听不到他逗我的话,再也看不到他嬉皮笑脸的样子。
人的生老病死谁也控制不住,可《西藏生死书》中说过一句话,大概是说,我们只恐惧死亡,却没想过面对死亡,其实死亡不是很恐惧的,它恰恰是一个人下一世的开始。我不知道如何安慰自己面对死亡,那就用这句话暂且的安慰自己吧。
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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