凸碧堂品笛感凄清
凹晶馆联诗悲寂寞
贾母到了兴致上，再命将十番上女孩子传来助兴，令那吹笛之人离在远点的地方，伴着笛声悠扬，清冷静夜，月圆在上，大家在凸碧堂吃着果子，说着话，听着笛声传来的感动各各不同。贾母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对于音乐的欣赏自有一套，隔水听音乐与静夜赏月听笛慢曲讲究的皆为意境。
笛声悠悠勾联起大家的情绪，月圆之夜，贾母犹叹人少。是啊，今年的八月十五，显得尤其萧条，贾母表面强撑兴致勃勃，但言语里流露的都是对贾府昔日盛景的感怀。
客居贾府的黛玉听到贾母提宝钗姊妹家去母女弟兄自如赏月等语，不由黯然神伤，对月伤秋，自去俯栏垂泪。
想到平日里与大家在一起热闹的场景，贾府大年小节的讲究，如今操持年节的凤姐在养病，李纨也病着。肃风戒律赶出去一批人，大观园抄检还待秋后算账，与自己亲如姐妹的宝钗与她姊妹宝琴也去与家人团聚了，宝玉因晴雯病势严重无心赏月早早被王夫人催回屋休息了，只是自己偏与迎春惜春二人素日不大甚合。探春也因近日家事着恼，无暇游玩。
诗社散了，诗不作了。本来约好了与宝钗姊妹要一起作诗的，可惜，平时人还能聚齐，可到了这月圆一刻真需要团圆时，该来的人却不见来。四更到来，大家也都熬不住离去回屋了。
黛玉触景生情，早早离席。湘云前来宽慰黛玉了。黛玉和湘云二人并未去睡觉。湘云劝黛玉，俩人同病相怜，不必作此形景自苦，多病之人更要知保养。她同时为宝钗姊妹答应中秋共赏月起社联句而食言不满。建议不如就她俩一起联句，明日羞她们一回。
黛玉见湘云这般劝慰，不肯败她的豪兴。因凸碧堂人声嘈杂，无兴作诗。湘云便建议该去那近水赏月的妙处去。于是俩人结伴一起来到凹晶溪馆，听着笛韵悠扬，两人诗兴大发，于是作起了都喜欢的五言排律。
这凹晶溪馆与贾母赏月的凸碧堂高处原在地理位置上形成一下一上，一水一山的高矮对比。爱那山高月小的，便往凸碧堂；爱那皓月清波的，便往凹晶馆。这处是贾府专为赏月打造的妙处。
黛玉告诉湘云，这凸碧堂与凹晶溪馆还是大观园建好后，舅舅贾政为试宝玉拟名，大家一起拟名交予元妃裁度后，元妃又带出来，舅舅看了也喜欢，竟一字未改，凸碧堂与凹晶溪馆的命名皆为黛玉原创。
黛玉博学，运用凹凸两字的文学出处，结合大观园的山水外形而联想，命名为赏月妙处。可见黛玉的趣味不俗，审美鉴赏能力果真也得了外祖母的真传，对山水造势营造传达的意境心有灵犀。
当然这与黛玉母亲贾敏在世时对女儿的美学熏陶也息息相关，七十四回里曾有王夫人对黛玉之母的评价，称她未出阁时，是何等的娇生惯养，是何等的金尊玉贵，她才是真正的千金小姐。贾敏女承母授，对黛玉在审美上的教育自是不言而喻的。
湘云与黛玉同下山坡。只一转弯便是池沿，沿上一带竹栏相接，直通藕香榭路径。因这几间在此山怀抱之中，乃凸碧山庄之退居，因洼而近水，故颜其额日“凹晶溪馆”。
此处房宇不多，且又矮小，两个上夜老婆子。得犒赏月饼果品与酒食早吃得既醉且饱，已熄灯睡了。
黛玉湘云遂在两个湘妃竹墩上坐下。俩人同病相怜，探讨起对“事若求全何所乐”的看法。得陇望蜀，人之常情。就如她俩，虽父母不在，然却也忝在富贵之乡，可見仍有许多不遂心的事。黛玉回道，世上人不能称心，因其个各遂其心者，何况旅居客寄之人。
湘云怕黛玉伤感，建议联诗。但见清池皓月，上下争辉，微风一过，粼粼然池面皱碧铺纹，使人神清气静。听着悠扬笛韵的助兴，俩人决定月下对诗，五言排律，数栏杆确定韵十三元。
（黛玉起句）三五中秋夕，
（湘云）清游拟上元。撒天箕斗灿，
（黛玉）匝地管弦繁。几处狂飞盏，
（湘云）谁家不启轩。轻寒风剪剪，
（黛玉）良夜景暄暄。争饼嘲黄发，
（湘云）分瓜笑绿嫒。香新荣玉桂，
（黛玉）色健茂金萱。蜡烛辉琼宴，
（湘云）觥筹乱绮园。分曹尊一令，
（黛玉）射覆听三宣。骰彩红成点，
（湘云）传花鼓滥喧。 晴光摇院宇，
（黛玉）素彩接乾坤。赏罚无宾主，
（湘云）吟诗序仲昆。构思时倚槛，
（黛玉）拟景或依门。酒尽情犹在，
（湘云）更残乐已谖。渐闻语笑寂，
（黛玉）空剩雪霜痕。阶露团朝菌，
（湘云）庭烟敛夕棔。秋湍泻石髓，
（黛玉）风叶聚云根。宝婺情孤洁，
（湘云）银蟾气吐吞。药经灵兔捣，
（黛玉）人向广寒奔。犯斗邀牛女，
（湘云）乘槎待帝孙。虚盈轮莫定，
（黛玉）晦朔魄空存。壶漏声将涸，
（湘云）窗灯焰已昏。寒塘渡鹤影，
（黛玉）冷月葬花魂。
兴致正高时，妙玉走来，因大家赏月，又吹的好笛，妙玉也出来玩赏这清池皓月。听见两人联诗，更觉清雅异常，故此听住了。并邀请湘云黛玉一同去栊翠庵吃茶。
到了栊翠庵，妙玉命小丫鬟引他们去吃茶，忽听叩门之声，小丫鬟忙去开门看时，却是紫鹃翠缕与几个老嬷嬷来找湘云黛玉。妙玉忙命小丫鬟引她们到那边坐着歇息吃茶。她自取了笔砚纸墨，将方才的诗命她二人念着，遂从头写出来。
黛玉见妙玉十分开心，便请教妙玉为诗续貂，妙玉提笔一挥便续道：
香篆阄销金鼎，脂冰腻玉盆。
箫增嫠妇泣，衾倩侍儿温。
空帐悬文凤，闲屏掩彩鸳。
露浓苔更滑，霜重竹难扪。
犹步萦纡沼，还登寂历原。
石奇神鬼搏，木怪虎狼蹲。
赑（厂+赑，读xi四声）朝光透，
罘罳晓露屯。
振林千树鸟，啼谷一声猿。
歧熟焉忘径，泉知不问源。
钟鸣栊翠寺，鸡唱稻香村。
有兴悲何继，无愁意岂烦。
芳情只自遺，雅趣向谁言。
彻旦休云倦，烹茶更细论。
黛玉湘云二人皆赞赏不已，如遇知音欣喜万分。并连连称妙玉为诗仙。妙玉看天快亮了，建议大家该歇息歇息，于是湘云黛玉起身告辞。妙玉送至门外，方掩门进房。
翠缕问湘云去何处睡，湘云笑说一起去黛玉处闹睡一晚。到达潇湘馆，大家卸妆宽衣，上床安歇。谁知湘云有择席之病，虽在枕上，却无法入睡。没想到黛玉也如此，湘云问，黛玉称自己一年当中通共只睡十夜满足的。湘云一听，觉察这才是黛玉的病因。
下篇，个人试着解析一下黛玉、湘云、妙玉三人合作的这首诗。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