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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江山之斜阳草树 金昌之变3

千古江山之斜阳草树 金昌之变3

作者: 鹤排云 | 来源:发表于2018-11-17 11:03 被阅读6次

    谢晦将赴荆州上任,临行之时与蔡廓辞别,蔡廓还在床上养病,他已从傅亮处得知蔡廓相劝之语,觉其人刚正,有远见,可交心,遂屏退左右,问道:“子度(蔡廓字),我此去荆州,可脱难乎?”蔡廓叹了口气道:“君等受先帝顾命,任以社稷之重,废昏立明,功比伊霍。然杀人二兄而拥之为帝,自古未见人主有如此雅量也。更兼挟震主之威,据上流之重,君其免乎?实难也。”

    谢晦大惧,问计道:“子度教我避祸之道。”蔡廓笑了笑,指了他道:“人贵有自知之明。”谢晦不明何意,蔡廓转过身去,不再言语,谢晦怏怏不乐,回至家中,反复琢磨蔡廓之语,忽然间恍然大悟,蔡廓教他韬光养晦,应在他自己的晦字上。

    谢晦遂佯病不赴荆州之任,徐羡之前来探望,询问究竟,谢晦不好隐瞒,只好将蔡廓之语和盘托出,徐羡之恨恨道:“老匹夫专会拨弄是非。”谢晦道:“子度言之有理,我等还是遵从为好。”徐羡之道:“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若不赴荆州之任,顷刻祸发,你若据江陵,道济镇广陵,我与季友处中枢,内外相结,帝有所忌,必不敢图,此乃制衡之道,老匹夫何由得知,徒逞口舌之利,扰乱人心。”   谢晦这才出发,登舟之后,大江横流,两岸碧染,微风拂面,胸襟为之一开,回望石头城,谢晦长出一口气,喜不自胜道:“今日得脱矣!”  谢晦到任后,中领军到彦之才与新任雍州刺史刘粹交接完毕,自襄阳南下,路过江陵,至杨口下船,亲自步行至江陵城,前去拜见谢晦。谢晦本以为其不至,听闻来访,大为惊诧,急到府门外迎接,一见其人,紧紧抓住到彦之那粗大双手,感慨道:“佷(hěn 同很)山侯亲至,晦惶恐之至。”

    到彦之字道豫,彭城人,初随刘裕,后从刘道怜镇守荆州,任荆州司马、南蛮校尉。宋建后,因功被封为佷山县侯,仍佐刘义隆镇守荆州。到彦之佐守荆楚十余年,威信素著。

    到彦之矮壮身材,面如炭火,亦握紧谢晦白皙小手,爽朗笑道:“武昌公过谦了,公今何年?”(刘宋建国后,谢晦因佐命功,封武昌县公。)

    谢晦微有诧异道:“晦今虚度三十有五。”

    到彦之恭维道:“风流不减当年,江左数君第一。”

    谢晦面有得色道:“惭愧,惭愧,昔荀中郎年二十七为北府都督,我与之相比,已为老矣。”二人相顾大笑,挽手入府。

    荀中郎指东晋大臣荀羡,出自颍川荀氏,为曹魏太尉荀彧六世孙。荀羡娶晋元帝之女寻阳公主,拜驸马都督,后升至北中郎将,世称荀中郎。二十八岁时,官拜徐、兖二州刺史,成为东晋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刺史。

    谢晦在刺史府中大排筵宴招待到彦之,席间频频举杯相祝,酒至半酣,谢晦向到彦之请教道:“君侯镇抚荆州十余年,远近畏服,晦初至此,恐人情不附,君侯有何教我?”

    到彦之放下酒杯,微微一笑道:“谢公过谦了,彦之窃以为无他,唯忠勤二字。”

    谢晦又敬了一杯酒,道:“君侯当得此二字,晦谨受教。”

    到彦之感慨道:“想我少时家贫,以挑粪为生,后从先帝征孙恩,立有微功,拔擢于卒伍之中,以至于今,尚有贵人讥我身有余臭,以此念之,敢不忠勤王事?”

    谢晦闻言,有些尴尬,道:“我朝素来寒门掌机要,世家大族不免嫉妒,言语不恭,君侯不必在意。晦一向对君侯佩服之至。”

    到彦之拱手谢道:“谢公随先帝北征关洛,屡出奇计,有献侯(汉丞相陈平)之誉,更兼文武,任中领军之职,护卫先帝左右,彦之初任此职,倒要向谢公讨教一二。”

    谢晦学着到彦之的口吻答道:“无他,唯忠勤二字。”

    到彦之闻听,与谢晦相顾大笑。宾主尽欢,临别之时,到彦之留赠名马及利剑与谢晦,谢晦感激不尽,心内大安,引为知己。

    元嘉二年,公元425年春,正月,刘裕崩后三年,文帝孝期已满,徐羡之、傅亮乃上表归政,文帝不许,徐羡之三上表章求去,文帝乃许之。正月初十,文帝开始亲理万机。

    徐羡之退位回至私邸,徐羡之侄儿徐佩之闻讯,急忙入府劝道:“陛下虽已亲政,伯父岂可退位,一朝失却权柄,犹如匹夫居乡里,一亭长足可辱人,国事繁重,陛下年少,国不可一日无司徒。”

    徐羡之本不欲退位,只是试探一下,孰料弄巧成拙,弄假成真,文帝稍加挽留,便准其辞呈,令他大感意外,于是长叹道:“木已成舟,覆水难收,今后只有深居简出,小心为上了。”

    徐佩之道:“无妨,我与侍中程道惠向来交好,我让他于陛下面前给伯父美言几句,定会官复原职。”

    徐羡之点点头道:“姑且一试,无谓得失。”

    徐佩之听他首肯,便匆匆离去,前去拜谒程道惠。未几,文帝果然令徐羡之、傅亮仍官复原职,奉诏视事,仍掌大权。

    徐佩之轻薄好利,刘裕时以其姻戚(徐羡之与刘裕为儿女亲家。),累加宠任,为丹阳尹,吴郡太守。景平初年,因徐羡之秉权,徐佩之干预政事,从中取利,与王韶之、程道惠、中书舍人邢安泰、潘盛相结为党。及徐羡之退位,徐佩之四处奔走,终于如愿又让其复位,功莫大焉,更加变本加厉,贪墨擅权。

    孔宁子出自会稽孔氏,与刘裕朝名臣孔季恭为同族,初为文帝镇西将军府咨议参军,及文帝即位,拜孔宁子为黄门侍郎、步兵校尉。孔宁之不满徐羡之、傅亮等擅权专政,侍中王华亦与徐羡之等常有抵牾,二人俱为荆州旧臣,不甘心长居人下,遂时常在文帝面前构陷徐、傅等人,文帝渐对徐羡之等人不满。

    一日,孔宁子东归祭祖,回朝后,文帝与他闲谈,问他一路风物如何,孔宁子淡淡道:“臣过吴县,至金昌亭,左右欲泊船,臣命去之,道:‘此弑君亭也,速去勿泊。”

    文帝闻之色变,回顾王华,王华正色道:“陛下虽亲政,有名无实。”文帝闻言,杀心骤起。

    退朝后,王华与孔宁子同车归府,恰好路遇徐羡之回府,车马煌煌,仪仗甚盛,王华则轻车简从,停车道旁避让,徐羡之乘车经过,见是二人,刚要上前招呼,王华讥讽道:“在下见卤簿甚盛,想必是殿下出行,孰料竟是司徒。”孔宁子则恨恨道:“复为东门黄犬乎?(典故,指秦丞相李斯。)”

    徐羡之闻言愕然,不知二人何意。王华、孔宁子仰天大笑而去。

    是年十一月,文帝决心除掉徐羡之、傅亮、谢晦等人,遂召集荆州亲信旧臣商议如何措置,时孔宁子身患痢疾,身体虚弱,文帝本不欲其来,孔宁子强撑病体前来与会,恨恨道:“不除弑君者,我死不瞑目。”诸人闻言失色,本有心劝谏者皆闭口不敢言。

    到彦之脸色沉重道:“定策五人,徐羡之、傅亮易除,遣一黄门足矣。然谢晦位居上流之重,手握精兵,难以遽除,陛下当声言伐魏,整军治备,囤聚粮草,待万事具备,出其不意,一朝西上,谢晦必一鼓成擒。 ”

    文帝闻言后,满意的点点头。

    到彦之又道:“我军西上,若王弘阻之在前,檀道济乘之于后,则社稷有倾覆之危。此二人如何行事,臣深以为忧。”

    王昙首闻听,立刻应声道:“我兄王弘一向心系朝廷,当初定策之时,徐羡之等欲立幼主,王弘一力主张当立陛下,社稷由此而安。徐羡之弑君之谋,我兄未曾与谋。若朝廷讨逆,当必响应,岂有拦阻之事,中领军多虑了。”

    到彦之连忙向王昙首谢罪。

    文帝对王昙首道:“卿可与令兄休书说明原委,令其起兵相助道豫,朕自有重赏。”

    王昙首口称遵旨。

    文帝又道:“檀道济为高祖亲简顾命之臣,性素忠直,朕将任其为道豫之副,共讨谢晦。”

    王华闻言大惊,忙劝阻道:“陛下,道济与徐羡之等共受顾命,同气连枝,徐羡之令谢晦扼上流,道济镇下游,自己与傅亮二人盘踞中枢,正是相互勾连,挟制朝廷之举,岂能以彼制彼,自相残害?”

    文帝微微一笑道:“卿不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卿可拟旨,召檀道济入京,如其来,则大事可成,如其不来,此事暂缓。”

    王华遵旨而行,其余众臣分头行事。未过几日,孔宁子终因痢疾,医治无效而卒。

    十二月,文帝下旨尚书台克期伐魏,恢复河南之地,命徐羡之、傅亮二人准备军需之物。徐羡之急忙进宫拜见文帝,劝谏道:“陛下,比年灾荒频仍,仓廪不足,未可轻动,尚待来年。”

    文帝不满的哼了一声道:“河南之地自卿手中失之,朕自复之,卿以为有何不可?”

    徐羡之忙跪下叩头谢罪道:“臣罪该万死,自当竭尽驽忠,效力王事,然北伐索虏,兹事体大,陛下当咨之重臣而后行。”

    文帝思索半晌道:“卿言之有理,朕当召檀道济入朝,面询其事。不日当遣大监万幼宗前往江陵向谢晦咨询北伐之事。”

    徐羡之叩谢出宫,回至台阁,与傅亮商议此事,道:“今上伐魏一事突如其来,甚为奇怪,恐其志不在此。”傅亮试探问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徐羡之拈须沉思片刻道:“不可不防,你当休书与谢晦,令他早做提防。”

    傅亮遂与谢晦修书道:“今北伐河朔,事出蹊跷,朝野之虑,恐有他变。执政固谏北征,今上欲遣外监万幼宗前往你处详加咨访,你可见机行事。”

    恰逢谢晦二女出嫁彭城王刘义康、新野侯刘义宾,其妻曹氏及长子谢世休乘舟东下送女至建康,谢世休看到石头城下停泊无数艨艟战舰,军士往来穿梭,搬运军资,不由得大吃一惊。

    谢世休常在其父幕府,颇知军事,对其母曹氏道:“听闻朝廷欲北伐中原,今一见之,恐有他图。”曹氏奇道:“何也?”谢世休道:“若北伐中原,水师多用平底大船,转运粮草,今皆快船斗舰,军士往来搬运箭矢,非为上流乎?”曹氏闻言,半信半疑道:“我谢氏高门大户,世代簪缨,又与皇家联姻,且有拥戴大功,岂能遽然诛除?”谢世休脸色阴沉道:“自古君心难测,不可不防。”于是他即刻休书一封,将所见所闻告之其父谢晦,令他早作预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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