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丰年。第三章。向山行

作者: 苏寒楼 | 来源:发表于2019-01-17 23:07 被阅读4次

    吃过饭,银环收拾完,就去找了李管事。没一会儿邱芳雨就见银环的身影穿过月亮门走了进来,银环的面上看着并没有不快的神情,邱芳雨就知道,李管事并没有为难银环,果真如他先前承诺的一样。

    要说这个田庄其实是曹府的财产里是最下等的田庄,每年的收成也是最低的。因为这是曹老将军刚刚发迹的时候,发妻王氏置办的田庄,所以曹老将军一直都留着这个庄子,只是现在不再来看过罢了,李氏更是不知这个庄子的由来。这个庄子,离将军府不过半日的车程,所以曹老将军的继室李项李氏才会把邱芳雨送到这个庄子上来。

    可是当年,因着曹老将军和王氏都是农户家出身,王氏置办这个庄子的时候,也是费了心血的。单是这小小的庄园就是用青砖石瓦建造,三进的庭院,一应设施俱全,李管事和五六个小厮住在外院,内院常年有两个粗使丫头打扫着,这些人都是被曹家买断了身契的。

    当年,曹老将军,还不是将军的时候,他们一家便住在这个庄子上,曹岳明就是出生在这个庄子里,一直到了曹岳明十岁,王氏病死,曹老将军成了将军,他们才搬到皇帝赏赐的将军府中,续娶了李氏,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些邱芳雨自然是不知道的,她盘算过,暂时,她和银环只能住在这,以后肯定是 要再找住处的,虽说目前看来这个李管事还是好相与的,但是这些毕竟都是曹府的人。

    主仆两人就着白日的天光做着针线,银环手也巧,没一会儿,两套好像店小二的短打衣裤就做好了。因为山里蛇虫多,她们又用碎布头,缝了几条长长的布条,用来扎紧袖口和裤脚。忙完这些,日头就已经快要落山了。银环就起身要去做晚饭。

      “我帮你一起做,明天早上要去山上,今晚做些干粮,明天带去吃。”秋芳雨放下手里的衣裤,要和银环一起往厨房去。

      “少夫人您歇着吧,您这喉咙才消肿,又做了一天的针线,我会做的。”银环回过身拉住了秋芳雨。

      “别少夫人,少夫人地叫了,现在这个时候,还要什么身份。我们两个,齐心协力把日子过起来,才是正经。”秋芳雨翻手拉了银环,大步往厨房而去。

      不过要说这蒸馒头的手艺,秋芳雨还真是没有银环好,她就洗了些大米和小米,切了些肉沫和青菜,煮了一锅杂粮肉粥,又切了两个咸鸭蛋放在一个碧清色的小碟子里。

      “银环姑娘?银环姑娘在吗?”一个仆妇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银环答应了一声,就要去洗手,秋芳雨让她继续做,她这边都弄好了,就自己迈步出了厨房门。

      “呦,老奴给少夫人请安。”许是早上那仆妇对少夫人不敬被打的事传开了,现在这老妇倒是很懂礼数,见了秋芳雨,忙俯身叩拜。这个老妇就是这庄子里两个粗使婆子里的另一个。这个仆妇身量较早上那个要高一些,但是长得尖嘴猴腮,一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跪在青石砖铺就的甬道上,后背像一个拱桥一样弓着,头几乎要杵在地上。 

       “什么事啊?”秋芳雨也没叫起,就倚在厨房门边,看着那老妇问道。

      妇人马上将一纸包从怀里拿出来,“是少夫人要的靴子。李管事听银环姑娘说是少夫人要的,就紧着让人去镇上买回来的,这不刚买回来就差老妇给少夫人送来了。”

      秋芳雨走上前,接过仆妇手里的纸包,打开看了看,又脱了鞋试了试。仆妇看着她脱鞋,下意识地四下看了看,发现也没别人,就又埋下了头。

      秋芳雨试了试,虽然这鞋样子不算好看,但是是真皮的,鞋底也够结实。“谢谢你跑这一趟,再帮我谢谢李管事,就说这鞋我很喜欢。”

      “是是,老妇告退。”仆妇又拜了一拜,弓着背走了。走出院门,仆妇小心的回头看了一眼,见秋芳雨已经不在院内,小声地呸了一声。“都破落到要自己做饭了,还拿着少夫人的架子,这么一双难看的鞋,她也当个宝,真是没见过世面。跑这一趟,连个子儿都不赏,还少夫人!”只是一夜之间,少夫人自己生火做饭的话就传遍了庄子。

      第二天一早,秋芳雨带着银环,拿了一包干粮,换好衣服,把长发扎成马尾,又结结实实的绑了个丸子,这样就不怕热的时候头发糊在脖子上了。银环又背了一个箩筐,主仆两人就出发了。

      清晨的山上十分凉爽,山坡也不陡峭,两人说说笑笑地来到了山腰。在一片树林掩映下,一栋搭建的工工整整,结结实实的木屋出现在秋芳雨的视线内。秋芳雨快步来到木屋前,这木屋四周的空地被用高高的篱笆围起来,看起来很是安全。木屋不大,但是有三间,一间卧房,一间厨房,一间最小的杂物间。但是厨房好似没有用过,铁锅有些生锈。还缺了好些做饭的家伙事儿。

      秋芳雨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把这木屋打量了一番。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好几眼。

      “好了少夫人,一会儿我们下山的时候还从这走,你再来瞧瞧不就得了。”银环看秋芳雨的表现有些好笑,不就一栋破木屋嘛,曹府的亭台楼阁也没见她多喜欢,怎么就对这木屋一见钟情。

      翻过了这座小山头,潺潺的水声清晰的传入两人耳中。秋芳雨循声望去,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溪,在山谷间蜿蜒而过。走了这一路,她们采了好些蘑菇和野菜,还看见了一株已经熟透的龙葵。龙葵在秋芳雨上一世的老家叫黑悠悠,也有地方叫黑天天儿,是随处可见的野果,有清热解毒,利水消肿的作用。自从离开了老家,秋芳雨就再也没有吃过了。今天见到,一大丛黑的发紫的黑悠悠,她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拉着银环摘了很多,边走边吃,银环也难得露出了小孩子的样子,吃得牙齿都黑了。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小溪看着就在眼前可是邱芳雨和银环还是走了好一会儿才到。银环早就累了,秋芳雨也累的不行,两人在小溪边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了下来。银环去溪边洗了手,拿出了干粮和咸鸭蛋,主仆两人就吃起了午饭。

      秋芳雨回头看了看木屋的方向,估算了一下木屋到小溪的距离,要是用竹筒接了溪水到木屋,不知道行不行。这要是每天挑水,也是个力气活。想得出神,银环欢呼一声,“少夫人,你看!”

      一条肥硕的鱼正从溪水中跃起,建起了无数水花,在正午的阳光下好似钻石般闪亮。秋芳雨直直的看着那鱼没入水面的地方,那涟漪还层层地荡漾着,没有散去……

      “芳雨快看!上钩了!上钩了!”老公兴奋地用力拉着鱼竿。秋芳雨回头看过去,一条鱼儿随着鱼竿地拉起,跃出了水面,带起了水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而更加耀目的,是握着鱼竿的人的笑脸,他看着她笑着,好似在炫耀,好似在讨好,好似在等待着夸奖。那是秋芳雨最幸福的两年,和他两年的婚姻时光,现在想来,竟是那么的美好。可是她竟就那么抛下他自己去了,来了这么个不知年代的地方。

      秋芳雨的眼泪没有征兆地滑出眼眶,滴落在衣襟上,一滴两滴……

      “少夫人?少夫人,您怎么了?少夫人,您别哭了,您别哭了……”银环在一旁吓得不知所措,最后急的也哭了起来。

            邱芳雨的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让她喘不过气来,索性大张着嘴,号哭起来,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馒头,山林里的飞鸟都被她惊起一片。

      “爹!娘!”银环也哭喊着,却也只重复这两个字,手里紧紧抓着邱芳雨的袖子,她怕邱芳雨哭得难过,又寻了短见。

      秋芳雨看银环哭了,心里更是难过,伸出双手,银环就一头扑倒她的怀里,两个人抱头痛哭。哭声穿过青翠的山林,在山谷间回响。远处田地里做工的长工抬起头看向小丰山的方向,抚了抚在正午大太阳下起的一身鸡皮疙瘩,打了个颤,听说这小丰山有狐仙,可没听说大白天还闹鬼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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