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读了毕飞宇文集《轮子是圆的》之《8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故事情节如影随形。
“当爹的”，一个鳏夫多年的老人，得知唯一的女儿要出国到欧洲“考察”两个月，而且倒插门女婿也同时随行儿去。这就意味着老人家两个月将没有女儿、女婿的照顾。
“当女的”，好不容易发现有个外出深造的机会，几经周折跑下来所有的审批程序后，兴致勃勃地告知了父亲，并打算让父亲到她婆家，与亲家暂住一段时间，好有个照应。
而“当女的”哪能懂得亲家份道的，生活在一起是件为难事儿。“当爹的”曾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首长”，孰轻孰重很清楚，纵然平日离不开女儿，而关键时刻是不能拖累女儿的事业。
他想起自己“进城都四十年了，还没像城里人那样住过医院呢。”何不以病人身份，到医院住段时间，也就不愁吃喝的了，总比被亲家伺候自由自在。
值得注意的是，“当爹的”亲手解放了这座城市，除了医院，他踏遍了这座城市的其他所有地方，而医院这个他心中的“圣殿”，向往已久却也未曾入住过。
不得已的情况下，自己享受一下也未尝不可。“当女的”想到这个点上，似乎听从“当爹的”也合乎情理。于是，“当爹的”叮嘱过女儿，“你把小蕾子送到她奶奶家。”就坚定地住进了医院。
当爹的决定去住院，那天有一颗上好的太阳。当爹的看见阳光把他的身影复印在水泥阶梯上，一折一折拐了好多弯。当爹的看见自己的身影往医院去，就像从复印机里一点一点往外吐。
这段话是文章的开头，直击读者心灵，用作者的原话说，“幸福到了尽头，却有点酸楚了，叫人想哭”。“当爹的”戎马生涯、光明磊落的大半生，此时却流露出了生老的无奈、沮伤以及孤寂的感怀。
“4病区，9楼，朝南，靠窗，8床。”“当爹的”与这一组冰冷的数字绑定了，一直等到女儿如期归来。
“当爹的”以“昔日的顽童与昔日的领导”手捧当日日报、信誓旦旦地入住了医院的甬道，像曾经“视察”工作一样，仔细揣摸、关心着甬道通门锁、及锁链。
被女儿劝着步入病房8床的那一刻，“老首长”本打算能安安然然在“欧罗巴”尽情体验一把。可意外的是，一进门竟被对角1床那个、只剩一颗与死神决一死战的瘆人獠牙而震慑着了。
“当爹的”在极度恐惧、孤寂的日子里，盯着围困在1床周围的凶神恶煞，眼睁睁看着那人死亡的过程，听着夜静时由远及近的哭殇声，整个人陷入胆颤心惊、貌若神离的状态。
“当爹的”没病，但服从医生“命令”，按时按分服药。“当爹的”见过1床临死前“回光返照”的大吃二喝迹象，被吓得尽可能少吃、少喝、少说、少动，到最后几乎不吃不喝不做任何事。“当爹的”想好好活着，竟都相信起卜卦，用水瓶盖子打卦，自哄自度命。
“当女的”如期归来后，见了判若两人的父亲，痛心不已，悔之莫及。
当女儿的一见到当爹的放声就哭。但随后当女儿的自己用手捂住了，五只指头在脸上无序乱动，泪水只是夺眶。
“当爹的”盼回了女儿，握住女儿的手，竟哭着对女儿说道：“乖，带我回去，快。”
当女儿的使劲点头，她当即找到了医生。医生和她寒暄了两句，把当女儿的拉到了一边，小声说：“还是住在这里好。你要转院我帮你找朋友。”
看到原文这段话，想必女儿该有多难受！使劲对父亲点头，并立即找医生问个缘由。而结果是，医生对她又寒暄，又送人情，发人深省！
读完这篇文章，想起孔子在《论语》中关于“孝的”一段话：“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
“当爹的”与“当女的”的故事，不正是现实中独生子女养老尽孝问题的索引?每个人的生命都有且仅有一张单行车票，无论贫穷还是富有，都不会有往返的机会。
所以，谁都想拼尽全力过好自己的一生。“当女的”的为了更好的生活，不得不努力奋斗，“当爹的”奋斗到最后，能颐养天年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儿。
毕飞宇先生用细腻的描写，精心的潜词表达，以及活灵活现的场景刻画，使读者如身临其境、甚至是一种融入……
这篇文章是毕飞宇的《轮子是圆的》文集中的一篇，它也体现了”不论我们多么有想像力，多么想出奇制胜，总有一些东西是恒定的，它伴随着创新，一同构成了常识，构成了价值。”这个思想理念。
诚然，不管是文学作品，还是现实生活，都有一个恒定不变的主题——生命力。每个生命的力量都应该值得敬重，尤其是老年人。
毕飞宇先生的先见之明，一目了然。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