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随着岁月的消逝而去,不留任何痕迹,我将告别那刺耳的蝉声与夜晚喧闹的蛙叫,不再有午后的烦躁。即将莅临的,是萧瑟至极的秋天,它将更为深沉,更为含蓄的向我讲述生命的意义。但随之带有的是那冷漠人心的寂寥,这是一种孤独,一种悲伤,这种悲伤往往会让我回想起四五月开放的紫罗兰。
紫罗兰之乡
它与我一次羞涩的邂逅,我永远记得那个无与伦比的傍晚,刻意与不轻易之间的相遇。 天红润着脸亲吻了不远处俊俏的山,鸟儿随之那晚霞其后,万物一体,苍老的马桑在溪水边凝望着对岸,它在看什么?它在思索什么?是岁月留给他的伤疤刺痛了他的内心,还是不舍今日的时光。我也朝那对岸投去思索的目光,天哪!那是什么花,在夕阳的映衬下,格外显眼,一束束的紫色花朵,点缀在这傍晚,一朵挨着一朵,似乎是人群在摩肩接踵,却又不失优雅的姿态。有几束耷拉着,好像是鞠躬,有几束直挺着腰,像极了一旁翠绿的竹子,却又因颜色极大的反差,视觉的冲击把我打回了现实。我终于知道这老树为啥一直看着这对岸,是贪图这花的美色吧!也许是出于对对岸的好奇,也许是我也和这老树一样吧,我决定走过对岸亲眼目睹它的倾国美容。
出奇的惊喜,当我走过去时,一位老奶奶正在为这娇艳的花朵洗澡,她左手提着一个铁桶,右手紧握着一只葫芦瓜瓢,手轻轻地往水桶里一搲,再顺势往前面一洒,这水就轻盈地落在花上,本就低着头的他们,又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一击打得猝不及防。而老奶奶却是那么慈祥,显得温柔,显得和蔼可亲。奶奶她直到发现水没有了才从浇花的乐趣中走出来,他也似乎发现了不远处我,她笑了起来,仿佛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并把瓜瓢放入水桶,挥手致意让我过去,我显现出羞涩,本就很不爱交际的我,更何况是一位看起来历经沧桑的老人。可我不好的一走来之,再说了,我是来干啥的,只好走了过去。刚靠近,老奶奶就跨几步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道:“小伙子,外面来的吧!我在这村住了几十年了,怎么没见过你?”我点点头,表明我真不是这个村的。“你是在看我种的这个花吧,是不是挺好看的?”我继续点点头。“咦!这孩子,不会说话,难道是个哑巴?”她又说到,我急忙开口说话“奶奶,不是的,我不是哑巴。”“哦?这才对吧!会说话的孩子才是好孩子,走,去姐姐家坐。”我大惊失色“姐姐,我想我是没有听错!”还没等我反应过来 ,她就拽着我进了门。
进门去看见的是一个大石磨,应该有些年代了,但也看得出许久未用,但与这间房子比起来,它还算年轻的了,是常见的瓦房,红土墙,墙角早已长出了一些高矮不齐的荒草,家里很安静,就连门外的流水声都听得见,还有那竹林里的麻雀子算账的叫声,也是在耳边游荡。奶奶一直拽着我走到了一个还比较宽敞的房间里,有一些早些年间村下人的标配,一张木桌,一个供柜,还有三四把木凳子,这些都是常见的,只不过我见过以往的木具,即使是村上的有能力者做的,再磨也是很粗糙的,但这些却很光滑,光滑得有一种美的愉悦,使人心情舒畅。她招呼我坐下,就走出门外去了,我开始有一点害怕,想到了电视里的猫脸老太太,怎么会?这里只是一个小村庄,在何况她只是一个老人,说不定只是老伴不在了,很孤独而已,想找个人说说话。正当我思考着时,她就端着一盘东西进来,可能是吃的。没错,当她走近时,果然是一盘用麦粉煎成的饼,其实吧!我们管它叫麦面粑粑。“快吃吧,这可是章韫教我做的,可好吃了,里面还包着黄豆。”
章韫,大概是他儿子吧!挺有艺术气息的名字,这饼果然和以往的不同。 我以前吃过这样的饼,只是太过油腻,可今天这盘拥有了黄豆的清甜,闻起来真的很香,样子又有绿绿的斑点(其实就是黄豆)装饰,真的是惹你的嘴巴喜爱。 吃着香甜的饼,我便想到了此行的目的,为了解除我心中那个美丽的疑惑。就是门外那紫色的一束束的花朵。但当我正准备开口是,大概是老奶奶看出了我的心思吧!还没等我张口,她就将热情喷涌上来。像一个春天的小姑娘道说着那门外花的一切,她说“家外那些紫色的花叫紫罗兰,我种的,是挺好看的吧!是外国才有的,羡慕吧!”她似乎很骄傲,她接着说“这花最初是章韫送我的,他读过许多书,有很多都知道,是啊!是啊!章韫,章韫!怎么还不回来呀?”这么一听,这个叫章韫的人应该是她的老伴。还是个文化人,那些年文化人可没少受罪。想到这,也对这个章韫感兴趣了。可一看时间,再看看堂门外,已经是月光满地了。我就与老奶奶告别了,她给了我一把花种子,说这花好种,我也刻意地点点头,她还说,要是我喜欢,可以折一束门外的。我哪敢破坏这月下的和谐之美,但也不妨闻一闻。有一股淡雅的清香,在这空气中凝结着,久久的不会散去,让我有一种似游历神话里仙境的感觉。可这月光有些凄美,好像自古都是这样,亦有其他美好的事物,这天上的月亮就像是配角一样。的确,这月亮已经在这世上存在了不知多少时间,它也历经沧桑,饱尝着孤独的苦闷,陪伴它的有什么?是那虚幻的云朵,还是幽暗的群星?它与太阳又是两个世界的,只有日食与月食才能紧紧依靠在一起。可那时,世界都变得混沌灰暗了!踏着紫罗兰的清香,我离去了。
后来我从村中人口中知道,章韫真的是老奶奶的老伴,只是这个叫章韫的,永远的活在了二十七岁,故事是这样的,他与那位种紫罗兰的老奶奶刚结过婚后第二天就被部队招走了,他是一位医师,部队需要他这样的,那年正敢上打美国佬,就是抗美援朝。他随部队跨过鸭绿江,去到了那边,但再也没有跨过来,知道这个消息,已近是六个月以后,她从此就得了失心疯,生活能自理,却也永远的停留在了那个年纪。听完后的我也就明白了许多,以至于那一声“姐姐”,以及那些令人奇怪的举动。她的家人也就纷纷的说她没救了,都搬到了城里去,一年就回来看她一次,你可能会问,孩子总该有吧?可能是有些人不愿说吧!我还是从有一位朋友的父亲口中得知,得了失心疯的女人,怎么会把孩子照顾好,还没等孩子出生,就流产了。至于紫罗兰,是小伙子用来打动她芳心的花。到这里,我有些懊悔因为性格原因而没跟她多说几句话。我离开村子是在第二天夜里,那天晚上没有月亮,没有群星,天空黑暗一片,我不敢去看。
紫罗兰之乡
今年春天我再去那个村子里时,却得知老奶奶已经永远的睡着了。我很为她感到幸运,因为她可以去见章韫了,只不过,他们会不会认出彼此。她给我的紫罗兰种子我也种在窗台边过,但始终不见发芽。我再见那些花时,是在一场小雨,我到竹丛下避雨,她们依然像是姿态优美的少女。那雨打落在她们身上,像是老奶奶给花浇水的一幕再次显现。时间浇筑了光阴里的一切,默默的感伤着等待,等待着紫罗兰的再次花开。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