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固然是柔弱的,但当她一旦成为母亲却往往是最坚强的!”这是出自世界大文豪雨果先生的一句话,虽然未经其本人“同意”并私下做了一些词语的修饰和用法的改动,但我想此刻用在已是故去多年的外婆身上,再怎么去修饰和改动都是特别贴切的,尤其是在她忌日即将来临的时候,尽管我始终都没有记牢这一个饱含情感且又沉甸甸的日子。
姓甚名谁,家乡何处?关于外婆身世的一切,我始终都是知之甚少的,现在更不愿意再去叨扰自己的母亲,一个已失去了自己母亲的小女儿。亲人的逝去随风,但他们留下的伤痛却往往就如一根根倒刺,深深地扎在了心窝上。尽管我们总说时间会冲淡一切,其实到头来,这也不过是几句宽慰的话语罢了。每当见物思人,抑或是无意间听到,总会让人有着无尽的想象和悲伤。
精致的瓜子小脸,满头的银发,深邃的眼神,一身旧年的蓝灰大褂,外加一对饱受摧残的三寸小脚,这便是目前家中唯一彩色照片里的外婆。然而时间是无情的,鬓角积雪,皱纹千条,昔日的娇容已去,岁月的犁铧更是悄悄地在她的身上,“翻耕”了一遍又一遍,只留下了太多的沧桑和坎坷。
虽一生育有一儿三女并将他们先后抚养成人,但外婆的前半生是极其不幸的。从小至今,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自己所谓的“外公”,这个在许多人眼里习以为常的“东西”,对我来说更是一件遥不可及的奢侈品。当然,可怜的母亲啊!他们自小也是没有亲眼见过,见过这一个如此“称职的父亲”,或许他弃妻抛子在外又成家立业了,抑或是因故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据说外婆嫁过来,那时外公家已是家道中落了,随后不久“外公”他又离家不知所踪,因此可想而知,在那样灰暗的年代,一家人的生计自然而然就变得更加地艰难了,尤其是家里的顶梁柱只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和一群嗷嗷待哺的孩子。
无论是在明在暗,抑或是在古在今,弱肉强食作为一种讨生活的法则,总是能在那些艰辛的岁月里碰到。那时候家道虽已是中落,但家里还是有一些家什的,然而孤儿寡母毕竟势弱,因此许多有价值或有用的东西都被外公那些叔伯兄弟们瓜分了,甚至有些还散落到了别的村里来。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那时候的外婆家,已是彻底地赤贫了,因此每天吃饭都是一个很大问题,更别奢望让母亲他们能多上几天学,抑或是多识几个字了,就算是外婆她有心也是无力的。因此母亲他们很小便开始跟着外婆一起下地干重活,挑水喂猪,拔草上工,不一而是,于是到老也留下了一身的伤病。如今想想,如果我的童年是这个样子,那真的可谓是一个“悲惨的世界”。
说起来,对于自己外婆的记忆是不多的,一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有许多生活的点滴,都已经随着时间渐渐遗失了;二是自己出生“偏晚”,在这母系的哥姐排行中位列老幺,年龄差距大都十多岁甚至两倍开外,到外婆去世,自己与她相处的时间也并不长久,屈指可数!
外婆离我家并不远,只是隔着一条国道和大河,但是她来我家住的次数并不多,印象中只有那么一次,或许是因为怕给爸妈他们添麻烦吧!相反,自己去外婆家的次数频繁,但是在外婆家长住的日子并不多,偶尔会住上半个月左右。
那时候年龄很小,估摸着也就六岁左右,耍心正浓,满世界除了“疯”之外已是容不下什么,但又不得不承认,在外婆家是极其枯燥的。除了彼此在年龄上有着巨大的差距之外,白天上班的大人一走,外婆家中往往是“空无一人”,除了寂静还是寂静,何况从那个年代过来的外婆,对电视这类新兴的东西,更是“一窍不通”的。于是面对我看电视动画片的渴求,她也只能是两手一摊,一手拿着小木板凳,一手紧紧地拉着我,出门到大街上走走、溜溜,或许那时的我在外婆的眼里,就像如今我们这些爱不释手的宠物吧。
运气好,偶尔能碰上附近邻居家不知名姓的同龄小孩子,开始彼此大都很“拘谨”,但在耍心的统一感召下,往往不一会就亲如兄弟抑或是战友一般,东奔西跑,追猫赶狗,另外那时候的车也还算是稀罕物,因此外婆她们大人一疏忽不留神,我们便一溜烟窜进巷子里躲藏起来,只听见她们来回急促的脚步和急切的呼唤。那时候还小,除了觉得这样很好玩之外,真不知道外婆这些脚步和呼唤代表着什么。如今渐渐长大已是成人,才知道这是一点一滴的爱!
外婆慈眉善目,和蔼可亲,从来没见过她发过什么脾气,抑或是背后发过,只是我没有见到。说起来,虽记忆和相处不多,但外婆在我小时候的心中堪比伟大的上帝,然而她毕竟是一个凡人,“吝啬”就是外婆这一生最大的缺点。
外婆的里屋,有一个旧式的大箱柜,或许是她嫁妆的陪嫁,抑或是原本外婆家就有的,总之年代久远已是不可考究了。说起来,如果要是用它装东西,足足可以装好几个大人了。每逢过节或是空闲,母亲他们这些大人总要相约团聚看看外婆,一边推杯换盏,一边聊聊家常,同时也要采买许多的礼物,例如糕点,罐头,补品,酒水和肉蔬等等,然而除了肉蔬之外,外婆总是将剩下的这些美食,统统地放进那一口又深又大的箱柜里。
外婆是吝啬的,尤其是对她自己,尽管她有一大箱柜的“吃喝”,但她从来没怎么吃几口或是喝几口,几乎都是粗茶淡饭,始终如一。偶尔在外婆家住,每当“茶饭不思”之时,外婆便又总会大方地从箱柜里拿出一些点心和糖果来哄自己,而就算亲手给她几个,她却也不尝一口,只是在一旁微微笑着。后来外婆病重,听一直陪护在她身边的母亲说,直到外婆离世的那一刻,她才想要吃一点箱柜里东西,但已经为时已晚了,她的身体已僵,口舌已是不能下咽了。外婆出殡之后,母亲他们整理外婆的卧室,亲自打开那一个摆放墙边的箱柜,满满的都是他们曾经给外婆买的吃喝,有些已经是积攒了好几年,有的也已是变味发霉,整整齐齐地码在里面,不由得潸然泪下,呜呼哀哉,悲痛不已。如今,这一口箱柜已被她最小的女儿,我的母亲大人好好地“收留”着,存着一些过冬的棉被。
说起来,外婆的逝世是一个很大的意外,平常看起来她的身体始终挺硬朗的,但仅仅是因为那天不小心自己跌了一跤,便不久就驾鹤西游了。那几天,母亲哭的很伤心,两眼红肿,眼泪哗哗地流,像泉涌,似乎怎么给她擦也止不住。因为外婆既是她的母亲,也是她的“父亲”,在她那段艰辛的人生中始终陪着她一起成长,这是任何人都永远不可替代的。
然而,世界就是这么的玄妙,生与死也不例外。外婆的离世,对于每一个人,尤其是对于母亲他们几个来说,是一种沉重的打击。如今一晃已是过去了许多年,但是偶尔谈到外婆,我们小子辈们始终是“三咸其口”,视之为一个“禁区”,怕徒增老人们的伤悲。每逢过年或者忌日的时候,虽已年过七十,但舅舅他们的眼睛总是有些红肿的,试想一下在这世界上,哪有不想娘亲的孩子呢?
外婆是平凡的,既没有可歌可泣的事迹,也没有高居庙堂的子孙,相反她的前半生活得有些艰辛,有些坎坷。但外婆又是伟大的,一个三寸金莲的小脚女人,孤身一人带着四个嗷嗷待哺的孩儿,始终没有向那一段艰辛灰色的岁月低下过头!
她是一个柔弱的女人,更是一个坚强的母亲!
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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