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文,纪念九月的军训。
————————
彬师傅那年春风刚好绿过江南,彬师傅在岸边垂柳下拾得一豆蔻梢头的女娃。女娃衣衫褴褛,情态楚楚,一张苍白的小脸沾满泪渍。
“你叫什么名字?”
“哥哥,我没有名字。”
“......”彬师傅默了默,伸手揉一揉女娃蓬乱的发,温润出声,“跟我回新余山吧,从今往后,你的名字就叫二十一。”
葱翠连绵的柳色里,女孩粲然一笑。
后来她才知道,她的恩人是名满天下的新余山第二千零一十六代掌门。而她,恰是他第二十一个关门弟子。所以,才为她起名,二十一。
可是,她却总做不好他的徒弟。
“二十一,你持剑的姿势不对,头要正,劲要直......”
“二十一,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运气时双腿要夹紧,腹微收,不能动......”
“二十一,你怎么又偷懒了,罚你今天晚上不许吃饭!”
“二十一......”
“二十一!!”
......
彬师傅很头疼,自己怎么就收了个不听话的笨徒弟。好几次二十一吵着闹着要跟他下山的时候,他都在心里默默盘算如何才能丢掉她。但没有一次,是他狠得下心的。
“彬师傅,今天天气真好啊,二十一好想吃糖葫芦......”
“彬师傅,你看这个手绢真好看,你不是喜欢隔壁山的小红姑娘么,送她她肯定会很高兴的......”
“.......师傅。下雨了,山路湿滑,坐下来我为你唱支歌吧。”
那歌这样唱来着...
对花对酒...
落梅成愁...
十里长亭,水悠悠。
彬师傅,如果有一天二十一再也不能待在你身边......你,会想念我么。呃,你有那么多徒弟,我只是第二十一个,还那么笨,总是惹你生气,我知道的......你断然不会想念我。
那一年,纯一不杂的少女突然有了心事。
她的二十师兄便取笑她,小二十一,你最近怎么心事重重的,是不是单恋上哪家公子哥了?
......
其实她只不过是渴望陪在彬师傅身边一世长安,殊不知平和的年代也有离散。是的,山中草木在四季的更替下几度枯荣后,她就要离开了。这是新余山的规定,所有出师的弟子都必须下山历练三年,三年期满若是出人头地,才能回到新余山继续深造。若一事无成,自无颜见江东父老......
临别在当年初见的垂柳岸上,春风轻轻拂过彬师傅白洁的衣摆。他皱了皱眉,心中蓦然惆怅,顺手摘下一株柳条别在二十一胸前。张了张嘴,除了一句珍重,他什么也说不出来。是了,他不舍。但更多的是无奈,难以启齿又无法释怀的无奈。
年轮染上风霜,枯木再生枝桠。
三年并不是一件很漫长的事,唯有日夜颠倒的相思才数最难熬。可是当二十一功成名就,满心欢喜回到新余山的时候,她没有见到她的彬师傅。
新余山的一庭一院,一花一木,都是那么熟悉。当年出去历练的师兄师姐们大都圆满归来,有的甚至还收了徒弟,新入门的弟子们也都在刻苦修行,山中好一片光景。
她心里却空缺了一块,时有隐痛。
听说隔壁山的小红姑娘寻了户好人家,如意郎君却不是彬师傅。他消失了。彻彻底底的蒸发,像世间从未有过这个人。
第二年,有人托给二十一一封信。拆开,上面寥寥几笔,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泪水晕开笔墨,她抬头望天,突然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那是彬师傅的字迹啊。
熟烂于心,她怎会不识呢?
......
第七年春,二十一只身来到江南柳岸,那是她和彬师傅初遇的地方。葱翠连绵的柳色如锦缎般铺垫而至,远处有孩童追逐纸鸢而跑,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情景吧。风中有雨夹雪,生硬地打在脸上。一切恍如当年的模样,而彼时的她却再也不是那个衣衫破烂无家可归的小姑娘了。
她在那里站了一天。直到夜幕降临,对岸阁楼的灯火才渐次亮起。楼中有伊人尤抱琵琶半遮面,歌声顺着江水飘了过来。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那歌声在唱...
对花对酒...
落梅成愁...
十里长亭,水悠悠。
明月啊,何时伴我白头....
彬师傅?!是你么?
这是她曾为他唱过的歌啊!
隔着涛涛江水,她不顾一切的奔过去,像奔赴一个梦想。
那位弹唱的歌姬,眉眼与彬师傅惊人地相似。若非为女儿身,二十一真会以为那就是她的彬师傅!
其实,怎么可能是他呢。
早就回不去了。
就像那些从未说出口的相思,她只好将他烂进肚子,融入血骨,假装这样就再不能离分。
可是,二十一并不知道,就在她落寞地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歌姬隐忍地闭了眼,面上出现两行清泪。
那就是了。
她的二十一。永远也触不到的远景。
也许这一切,从初见的那刻就注定了吧。
“你叫什么名字?”
“哥哥,我没有名字。”
“......”
如果当时她没有沉默,直言告诉那个小姑娘:“你应该叫我姐姐”的话,一切......都不会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吧?
当时只道是寻常。
而人生不复初见。
若有来生......
她再也不要做她的彬师傅。
——————END
又名《古言军训版》改不了后妈属性的我~(⊙_⊙)
其实早在军训刚结束就写的了,发上来充个数而已。咳......猝不及防的耽美。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