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誓约之铃(二)

《紫玉》誓约之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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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小铃儿，叮当响
大树习风凉
我与尊下结永誓
生生死死不忘
....
衔草结绳为伴
千山万水至相随
但有铃儿响
一杆碧血长枪。
......

“来，雪儿，为父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肖云哥哥，百里伯伯的长子，快来认识一下吧！”

热闹大厅内，一个空灵无比的女孩俏生生站在人群中央，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里，为这郎才女貌的俩人感到赞叹。

百里家族，古国千年世家，底蕴深厚，渊源流长，当代家主百里青宇是当世顶尖雄才，二十年苦心经营，使得家族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一跃成为天下闻名大世族，其本人更是世间有数的高手，一手流云剑法臻至化境，剑出法随，风起云涌，莫不让敌手闻风丧胆。

站在女孩儿对面的，是百里青宇的长子——百里肖云，幼年被送到辰月圣山学艺，如今才不过弱冠之年，在整个云黎大陆都已声名斐然，于天机阁排出的青年才俊榜单——天谕榜上名列前茅。

此次盛宴，便是专门为了百里肖云及冠而办，同时，也是为了祝贺其从圣山学成归来，人们已能预见，百里家族即将到来的下一个辉煌二十年。

今天到场的皆是古国最上流的尊贵人物，莺莺燕燕，眼波流转间烟华无尽，然而比起场间的空灵女孩儿来，其余人均是失色不少。

不过，那姑娘似乎兴致不高，任身边父亲如何鼓励，都丝毫不为所动，周围的热闹与喧嚣像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百里肖云人生得俊俏，脾气也是出奇的好，见对方这般模样，脸上笑意不减，他朝女孩儿父亲低声说了几句，便领着她往后堂去了，空留大厅内早早打好的腹稿和算计碎了一地。

女孩儿紧紧跟在百里肖云身后，随着他离开大厅，走进后堂，绕开一众府丁，顺着一条碎石小道往宅子深处走去，小道两旁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很多都是外边难得一见的珍宝，到了这儿，却像是路边随意摆放的野草一样。

闻着路边的花草芬芳，女孩目光终于有了些焦点，百里余光瞧见，不由一喜。

“雪儿，到了！”

百里肖云温润嗓音在耳畔响起。

女孩一怔，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并不怎么出奇的小院，院里花草十分惹眼，虎须草、并蒂莲、三味参....竟都是些百年难遇的奇药！

“呵呵，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百里肖云开心笑了笑，指着小院说：“早就听说雪儿你喜欢和草药打交道，这里的东西在品类上虽说比不得尊师的春神谷，但若论奇论妙，则这座雪榭小筑要稍胜一筹了。”

“雪榭...”

女孩双眼茫然，低声喃喃道。

“是的！雪榭！”

听见对方那如泉水叮咚的天籁之音，百里肖云精神为之一振，扬声道：“这是我专门为雪儿你设计的院子！你要是喜欢，可以一直住在这儿！”

“雪...儿？”

女孩眼睛愈发茫然，呆呆盯着院中的花草，自言自语起来，“我是谁？”

百里肖云忍不住皱眉，将女孩身子扳转过来，直勾勾望着她的眼睛，问道：“你不记得自己是谁？”

“我...我叫暮雪。”

女孩轻轻道。

听见她的回答，百里肖云长舒了一口气，英俊的脸庞上重新展露笑颜。

“是的，你叫暮雪！”

“但，暮雪不是我的名字！”

女孩猛地出声，将百里肖云吓了一跳，紧接着，少女瞳孔像是染上了一重浓墨，忽然变得一片漆黑。

“你，去死吧！”

女孩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短刀，以迅雷之势刺向百里肖云，半尺多长的短刀齐柄没入百里肖云的小腹，伤口处顿时血涌如柱。

百里肖云将她一把推开，接着连续结下数道手印，强烈青光从他掌心迸出，源源不断涌向创口。但那柄短刀似乎拥有一种奇异的符咒，任青光如何补救都无济于事。

猩红血液顺着刀柄汩汩流出。

百里肖云死死捂住小腹，艰难看向对方，眼神复杂，嘴唇颤抖：“暮雪...”

“我知道了，我的名字不是暮雪，我是...”

话未说完，女孩猝然倒地，百里肖云也再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上。

3

卓恩站在树林间，强烈劲气吹得衣袍鼓荡，他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人，接着，大吼一声，咆哮着朝对方冲去。

几天来，他没日没夜躲避这人的追杀，好几次都差点丧命，然而，卓恩心中并没有多少恨意，对于他这么个从厮杀中成长起来的草鸢雄主来讲，对方奇绝无比的杀招只是一方最凌厉的磨刀石，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厉害到只能让人心生叹服。

但是，方才，他却是彻底触碰到了卓恩的逆鳞。

因为，那个金环，是赤仅巴的！

草鸢是云黎大陆东南部一片水草茂盛的地方，地势平坦，有数条如柯尔剌一般的大江大河流过，一年四季，草长鸢飞，每一个草鸢男儿都是牧马骑射的好手，在草鸢人的国度里，每一个子民都善养飞禽，因为在广袤无垠的花草树林里，人们很容易失去方向，而天空上的飞禽则能帮住他们很快找到正确的道路。

所以，草鸢人对被驯服的飞禽拥有深刻的情感，那是一种介乎于孩子和伙伴的友谊，是一种超越一切的信任。

外族人一般管草鸢人驯养的飞禽唤作卫目，不过，他们都会给自己的飞禽起名字，甚至冠以家族的姓氏。

赤仅巴·贝尔西是一头赤眼苍鹰，是卓恩花费了极大力气才降服的，陪伴身边近十载，至今才不过二十几岁，不出意外，接下来的数十年里，它会是卓恩的最佳伙伴。在卓恩的心中，赤仅巴就像是自己的兄弟一样，所以他为它取名仅巴，寓意上天的恩赐。

“我要宰了你！”

卓恩感觉自己胸腔内燃烧着熊熊火焰，血液滚烫沸腾。

巨大的血斧被抡圆，朝着那个身着漆黑玄衣的男人抽过去，强悍的劲气连卓恩自己都束缚不住，一棵棵参天大树在斧影中剧烈抖动起来，树干上，树皮寸寸剥落，一圈圈斧钺痕迹清晰可见，方圆十丈内尽是如此！

在这样强大的气场面前，迎风而立的那人显得分外孤单弱小，像是风雨波涛中的一叶扁舟，只需一重大浪拍来，随时都有倾覆的危机。

然而，对于那柄能够轻易把人切成两半的血斧，他似乎显得并不怎么在意，直到斧影将至，斗笠下的身子才开始动作。

一只苍白的手掌从袖口探出，缓缓搭上剑柄。

血斧虹芒将周围映成了一个血色道场，色彩分明。

接着，那人拔剑了。

卓恩·贝尔西只来得及看到他手指轻握了一下，像是才准备握住剑柄，却是在眨眼间掠过一道紫色惊鸿，笼罩在树林下的血色世界顿时分崩离析。

剑身横亘在俩人中间，血斧不得寸进！

怎么会这么快？！

卓恩粗大的手臂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以卸去方才由斧面传来的沛然巨力，心中震惊更甚。

力量怎么突然也这么强了？！

先前几次交锋，那人只是依靠着身法及技巧上的优势对付卓恩，像是并不敢真的与他硬碰硬。

然而，方才这一下，却是把卓恩这个战斗狂人给彻底打蒙了。

难道说，这些天来他一直都没有尽全力吗？

可怕的想法一旦冒出来，便彻底止不住了。

卓恩觉得脊背忽然一阵发凉，天底下竟然还有如此强大的剑客？

他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气息离自己如此接近，胸口的悲怆更盛。

若是此时赤仅巴还在，至少还有一线生机吧。

卓恩惨然想到，原来这人将一切都计算好了，毕竟，如果只凭他先前展露的实力，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杀掉自己的，而一旦卓恩真的感觉死亡临近，必然会唤赤仅巴出现，到时候，他就如同凭空生出了一对翅膀，任那人再如何强大，也不可能飞上天把自己拦下来！

正是有赤仅巴这道保命符，卓恩才愿意一直陪对方玩这么一个逃亡游戏，却没想到，竟是一步步走进了他温水煮青蛙的陷阱里。

“你到底是什么人？”

卓恩沙哑道。

一想到就连赤仅巴都能被他诱而杀之，他内心涌上浓烈的苦涩与无力。

然而那人依旧沉默，隔着斗笠，视线并不分明，他也只用事实说话，只见他握剑的手掌突然绽放出强烈紫芒，一瞬间，剑身便被浓郁紫虹覆盖。

卓恩凄然大笑道：“莫不是我卓恩连让你开口的资格都没有？！”

他忽然双手压住斧柄，大喝道：“那便让你见识一下‘贝尔西血斧’真正的力量吧！”

随着话音落下，卓恩上身衣衫尽碎，裸露出其极富视觉冲击的身躯，粗粝的胸膛上满是狰狞疤痕，那是男儿的火焰勋章！

“荣光不朽！”

紫红光柱相撞之际，卓恩大声吼出了这句话。

..........

夜凉如水，密林重归寂静，只有周围一棵棵轰然倒地的巨木见证着方才那场战斗的惨烈。

灼热的真气将不少树根都烧得焦黑。

卓恩躺在地上，一双大眼无神的盯着夜空，右耳的创口仍在流血，他却像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明亮柔和的黎月之华能够抚慰人的心灵，可他的内心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王剑毒刀兵，五绝十三骑，紫玉挟风起，黎月九州惊”

他喃喃低语：“原来是你...”

“剑绝...”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