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在外面好像是一座很难进入的城池,但是很多东西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不过这里在没有多少人注意的角落也是很破败的,至少在原本烧坏的墙皮那里是破败的,是惨痛的。
洁白的地面和黑的墙壁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好像这一切都变成了一种上天对地面的调色。
厂子中间有一棵银杏树,树叶在这个季节里早就失去了活跃度,只有还有寥寥的几片还在顽强的撑起这棵树的生命。除了树皮的颜色能证明这棵树是生存着的,还有树叶的存留能证明。
好像树叶也有寻找能够支持自己生存下去的物质,这不是贪求什么,这只是对生命最起码的尊重。
精神是支撑,身体是躯干。没有身体,灵魂也没有地方可以栖息。没有灵魂,身体不过也就是拥有血液的躯干。
树叶离开树就变成了废物,树离开了树叶,也就陷入了冬眠。
孙力把车子停在了厂子的西南面,大门时朝向东面开着的,他要绕过这棵树才可以到达那个破车棚。
对于方位这个东西,是不存在有什么绝对的。
他尽量把身子靠在车子的南面,他希望用这其实没有多大的可能性把自己的身子遮住,他其实并不希望让金旁这个老板再给自己挑刺,对于他自身来说,这并不是太大的事情,但是要是连累了老刘师傅,那可就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了。首先孙力还是很年轻的,刚刚二十来岁,刘师傅四十多奔五十了。现在的就业形势也不太景气,虽然他们这是一个不太富裕的地方,但就是因为这样,有多少人是拿着烟提着酒来找这个工作的。
金旁其实一直想在这个厂子树立起自己独有的权威,他小时候自己太爷爷给他讲古代皇帝的事情,这三岁看老的年纪就想到了这些,还真是可笑。
更可笑的是,他和其他厂子是不一样的,他简直弄成了现代版的皇宫,把自己的办公室弄的简直像极了金碧辉煌。甚至办公室还排着一个秘书,你说说他什么事情也不做,还白白养着一个没有什么作用的人,这简直成了厂子里每个人所诟病的事情。
流言就像空气一样散布在每一个地方,每一个缝隙都插着这样嘴嘴相传的话,把每一个微笑的空隙都填满了。
孙力除了日常的工作之外,还经常窥探金老板的事情,看看他是否有对自己和刘师傅的主意,他一定要把这样的事情扼杀在摇篮里。但是每一次他都不想压抑自己心中的不满,一直想表达出来,有师傅在的时候,他总是没有爆发变得沉默,但是要是没有刘师傅在,他的脸色总是不太好看的,话语总时不时提起金旁不喜欢的话,比如关于小秘书的事情,总是不满的说出谁的工资比较高,好像这都是低级对于高级的抱怨,不过不仅是孙力还是其他的员工都是不认同的。
这个村子里有接近一百来人,有很多地方来的,有大祥村的,有万家巷的,还有其他县区的,好像还有一两个外省的。对于外省的,总是能在语言和口型上辨别出来。
万多是隔壁万家巷村的。
记得他也是很闲的,要知道人到了年龄大了之后总会变老,有的人生来就是忙碌的命,所以,他们并不喜欢停下来死亡,他们喜欢去奔波。
万多就是这样的人。
万多很长的一段时间就来到这里来看打牌的。其中有一种原因是想消磨一下无聊的半老年生活,另一件事就是找个机会去攀一下工厂老板的“城墙”。
棋牌局似乎和阳光一起出来,不过要等到下午才可以开始,好像人们慵懒到上午是昏迷的,好多时候打牌这个东西是需要清醒的,人们可不想用这样的一个时间纯粹输给运气。
棚子上的雪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得坚硬,好像是因为那好几棵树遮盖住了一些阳光,让那些阴影下的地方变得没有了柔软。
人们喜欢在特定的时间来到这里。
厂子里的人早已经把上午的工作做完,下午上班也不算太早,这可能也就是金旁对于上午时间的补偿吧,虽然他一天都不缺觉,但是他那肥厚的脑袋还是可以知道人员的满意度可以影响到他,这才是他唯一可以做到和封建时期地主不同的地方。
虽然昨夜的雪很大,把路给堵上了,但是总不会遮住人们的心情,关于赌博的一种迫切的心情。
路上的车辙印把地上的雪都给压实了,把所有的洁白的痕迹都给消灭掉了,好像根本没有经历过雪天,只是地面上的湿迹让人们误会这是因为下雨了。
万多和很多大祥村的人都很熟识了,两个村子就隔着一条路,而这个工厂好像也就是两个村子的头上。在大祥村的西南方,在万家巷村的东南方。
这里的人们从不在乎这个庞然大物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危害,只是会介意是否会失去一个机会去度过空闲的生活,他们不愿意委屈自己的精神。
踏着黑色的雪,他们裹紧了身上的破棉袄,上满粘着灰尘和泥垢,有的人好像还是比较干净,粘上了白雪,弄的釉面的棉袄上东一块水渍,右一块湿润的。
雪好像有一种魔力,可以让空气中的温度上升,当然这是在刚刚开始的时候,不过等到雪要化干净的时候,它又吝啬到把提供给空气的温度全部收回,自私到谁都得不到。
每一个进入半老阶段的人都不想承认自己已经快老了,一个个在桌面上喊起来的声音都好像要把看客的耳朵震聋,好让他们闭上自己的嘴巴。看者无语是这里最推崇的方式。
“嘿,快来,快来。”一声调门大到要把树上存着的雪花震下来。
“唉!”每个没有到来的人都在半路上应和着,好像那个人就是对着自己说的。
脚步匆匆到像跑起来一样,每个人都想占好靠近棚子里面的那个桌子,虽然不会有什么幸运关顾,但是至少还会暖和一点。
每个人都有自己熟悉的牌友,要是谁没有来,他们准会在牌桌上狠狠骂上两句。
“那个该死的老蔡,肯定是前些日子赢了钱不敢出来了,下次肯定不找他了。”
“对对。”
“唉,兄弟,你是万家巷村的吧,我咋没见过你啊?”
“我刚刚从镇上回来,儿子失业了,我也不能光呆在那里,咱也要为孩子们省心啊!”这位白胡子和黑胡子掺和在一起的人说道。
“对,孩子不容易,咱们也不容易。”
对面发来一阵叹息。
“奥,对了,我是这个村子上的会计,我叫牛才,你可以叫我老牛。”
“我叫张建业。”张建业掏出来一颗烟递了过去。
牛才笑眯眯的接了过去。
“快,开始了。”牛才拍了拍张建业的后背,感到他的后背上的棉花要松软多了,动一动自己的后背,感觉到背后被硬东西隔着。
每一个环绕在桌子周围的人都叼着一根烟,耳朵上面还挂着一根,桌子上还摆着四盒烟。
“快发牌吧!这几天都没玩了,手都难受了。”老牛说道。
“这里还有什么时间限制吗?”张建业问道。
“不是,这不是老汪死了吗,我们也是很伤心的,就没有来。”
“嗯 ,我不认识,不过死亡都会经历,也不用伤心了。”
“哈哈哈 ,没事,快开始了,老张,你一定很有钱,今天可不能走啊!”
老张微笑着没有说话。
好像寒冷的风还没有把阳光吹到棚子里,每个人都在瑟瑟发抖中摩拳擦掌。
他们忘了时间和寒冷,没有人喜欢第一个提出来回去。
要是输了钱顶多是失掉面子,赢了钱要想走那更是会被堵住。
言语在这样容易着火的地方容易爆炸。在下雪的地点丝毫没有感到有些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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