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外号(童少时代的回忆)

作者: 东方拂晓_77d0 | 来源:发表于2020-03-06 19:02 被阅读0次

    我一生有两个外号,一个是“割犁头欛,”另一个是“剃山头。”而且这两个都是童少时代得到的。当时在村屯里,因为还是处于人民公社,吃大锅饭的年代,社员们大多数都是在本地搞农业生产,没有外流的,所以每天大家都能聚在一起。当无聊的时候,人们都爱给别人安外号。只要你有什么特征,或干出一些出格的事,那很快就会有人给你安上一外号,比如,你走路头有点歪斜,就有人安个“斜安锅,”你一起做工时嘴巴有点多,就叫“早母鸭,”我父亲睡觉起床有点晚,就叫“国民党猪,”做工有点慢的就叫“”蜗牛公,”而我的第一二个外号都是干出了别人意想不到的事才得到的。

    首先说第一个吧:那就是割了三叔那把犁子作扶手用的那部位木头(叫犁头欛)拿来作陀螺。这件事情,曾经轰动整个人民公社,让人哭笑不得。上世纪,六十七年代,因为没有实行计划生育,人口大爆长,再加上天天搞运动,抓阶级斗争,农业生产不很重视,所以国家很穷,物质很贫乏。就说山上的木材,大部份都被砍光。连小孩找一根做陀螺的山栎都难找到,而那时又兴起了打陀螺热潮,屯屯儿童青少年,一有空就打陀螺。但我又没有一个陀螺,借人家打一下,人家都不给,这真是让我大为烦恼。整天都苦思冥想,如何才搞到一个陀螺呢?直到有一天,当我们几个小孩在牛栏旁玩的时候,我的三叔犁地回来了,当他把那犁子靠牛栏放了以后,我见他犁子的犁头欛圆圆的,搞得象陀螺一样。我想,如果把那部位用锯子割长一点,拿来修改一下,那不是一个最好的陀螺吗?因为那犁头欛是铁木做的,很少有,很坚硬。但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割下来呢?-行了,机会来了,下午因为公社开大会,全屯的社员都去开会,屯里很少有人,于是我就约了几童伴,把三叔的犁子抬到很边僻的地方,把犁头欛割了下来。但千万没想到被屯里检猪菜的一位老太婆碰上了。当那老太太问我那是哪家用的犁子的时候,我只好老老实实地说,那是我三叔家用的。等到傍晚,屯里人在公社里开完会回到家时,她就把这情况向大家汇报了。三叔知道后,就去把那破犁子检了回来。然后队长就爬上广播树去,向全屯广播,叫全屯人都到三叔家牛栏旁边开会。不久大家都去了,我靠在老妈旁边,身子在发抖。那时队长发话了:“老黄,你自已看了,这还成什么犁子?好好的一把犁,给你的小孩搞成象割了尾巴的公鸡一样。”队长说出这话后,大家听了都大笑起来,连他也忍不住笑了。然后他又严肃地说道“你们还笑?你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这叫破坏生产。你们大人不管好小孩,你们就要承担责任。”队长这话可扯到政治上来了,于是大家顿时鸦鹊无声,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发表什么。大概过了两三分钟,我三叔望了我老爸一下,然后站出来说了:“是的,小孩割这犁头欛确实不对。但毕竟是小孩搞得的,他们还小,不懂事,往后我们好好教育他。还有那把犁子,我们赔就是了。你也不要把事情太过于政治化了,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三叔这样说了以后,乡亲们也觉得有理,于是大家都表示赞诚,然后大都散了。不过我这个割犁头欛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首先肯定是屯里,然后传到学校,然后传到大队上,到公社。当时个个都知道,在我屯里出了一个割犁头欛做陀螺的调皮鬼。在学校,那些同学们个个都叫我做“割犁头欛”,大队上懂得我的,也是这样叫。公社里懂得我的也是这样叫。那时我真是出了名,并且这名字经久不衰。

    从此以后我三叔就很重视对我的教育了,但他不直接表露出来,(我三叔是国民党时代百色专区师范毕业生,曾经当过老师。解放后,因政治运动太多,他不想趟这政治浑水,于是辞职回乡当农民。)而是无事找事地跟我聊,每次聊了以后都留下一些问题让我解决,有时是数学,比如有一次他去到我家,见我在玩陀螺,他马上就叫我跟他去到他家的自留地里,然后就说:“现在我们要种九棵杉木,种三行,每行要有四棵,你说要怎么种?”他问了以后就在地里犁地了,留下我自己想,但当时我想了好久还没想出来。当他问我想出来了没有时,我说还没有,他就说:“那就回去想吧,不要去问老师。”其实,他这样做的目的是让我马上学以致用,并且要养成独立思考的习惯。除开数学外,他还谈到古诗词。我见他对于旧唐诗三百首大部分都能背出来,并且写出一手好的毛笔字,真是羡慕。于是慢慢地,我就被他熏陶了。每当星期天,他就让我去放我们两家的牛,并且要我带上唐诗三百首。到了晚上,他就过来,检查我到底背得多少首,并且问每首诗的大概意思是什么。当我不太清楚时,他就象讲故事一样,引经据典,详细地给我解析。想来,这割了这个犁头欛,从某个角度来看,也还真是塞翁失马,因祸得福。

    另外一个外号”剃山头”那也是相当的出名,也是与木有关的。刚才上面也说了,那年代树木大部分就被砍光了。要剩也只剩下那些在很陡,很危险地方生长的树木和藤蔓了。那时因为我家里人少,父母又天天参加生产劳动,所以经常缺柴火,这也是我最头痛的事。有一天放学回家的时侯,我望着皇帝山那高高的悬崖下,还有几大丛绿幽幽的东西,我想,那大概是滕蔓之类的。但只要能烧就行了,关键是怎么办才能要得较多的下来呢?要藤蔓可不比要木材好搞,一天是要不了多少的。于是设想来了:先在藤蔓底下周围把所有的木材都砍了,一方面作为开路,另一方面,当砍断藤蔓老根部,藤蔓丛倒下后,我们刮底翻一次,肯定把那些木材都卷到藤蔓丛里。从而增加了藤蔓丛的重量,这样它不是很快就会滚下来吗?因为那皇帝山很陡,陡度几码有八十多度。(三角学里的倾斜度)我把这想法跟邻居的堂哥说了,他也觉得可行,而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天,于是我们两兄弟就行动了。到了下午的时候,我们按我原来计划去施工的结果,终于如愿以偿了。当藤蔓唰哵倒下后,两兄弟用树丫从贴地的那一层翻起,又一齐用力推一下,那藤蔓终于开始滚起来了,并且把那些在前面砍下的木材统统都卷到里边去,这样一来就越滚越大,象一座小山似的,而且越滚翻越快。这回它就不止卷起路上的木材了,连大石头小石头都被钩起,最后钩到一块像泥头车一样的大石头,那石头轰隆一响倒下了,并且冲出柴火堆,极速滚下山去,到了半山腰又撞到了别的大石头,终于爆裂了。而那被撞的石头也挨撞了出来,又往山下滚去了。那时整个皇帝山都热闹起来了。石头满山直飞而下,排山倒海,声音响彻群山,动人心魄。我堂哥见到此景象,脚抖象筛糠一样。而那些在田野上做工的人,以为是地震山塌了,于是连什么工具都不要了,直往远离皇帝山的方向飞奔。大概五六分钟左右,滚石才慢慢减少。因为我们的柴火堆已经过了浮石地带,滚到没有浮石的地方了。但柴火堆还在滚,一直滚到山脚下。等到石头滚停时,有一帮人见柴火堆也差不多滚到山脚了,于是跑过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当我们两兄弟下到山脚后,那时人更多了,连队长也来了,他听到在场的人们议论后也知道是什么回事了。于是就大声地对我们俩兄弟说:“别进家了,先去大队吧。”“去就去,有什么不得了?”我说“但也总得让我先喝一点水吧。”我回到家,喝了一些水后马上跟队长上大队部去,见了大队党支部书记。队长把情况告诉书记后,书记说:“是这个小孩搞的?得了,给他回去吧,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既然书记都发话了,队长也不得不放我回来,可是我出来后又偷偷地跑到办公室后面去偷听他们在说什么。那时我听到书记是这样说的:“今天滚下的石头没伤到人就好了,不必太过追究什么什么了,但这些都是我跟你说的,你也别往外张扬。你想,现在我们哪家不烧柴火,哪家不要生活?说一句不好听的话,你们哪家不比他家烧柴火多?他家才三口人,而你们至少有八九个。难道北面土坡上成千上万的大松树都是他砍光吗?他的父母天天都搞劳动生产,天天田里忙,地里忙,你们没看到人家的长处,专门钻人空子,这是不行的。现在,我们国家很穷,人民很苦,但又没什么办法去改善。你想,这么多年来,我们天天抓阶级斗争,动不动就要上纲上线,斗来斗去,结果斗出什么来?不是越斗越糟糕,越斗越穷吗?这些年来,你们都见过了吧?听说不久又要开什么重要会议过了,这次,要搞什么拨乱反正了,以后再也不搞什么阶级斗争了。所以以后,就不要动不动就想给人家扣什么帽子。”听到这些话后,我担心呆的时间太长,会被人发现,于是我就离开了。回到了家,妈妈急切地问道“事情怎么样了?”“没事的”我说,“书记在跟队长说话时,还表扬你们俩呢,说你们很积极劳动……。”这事情就这样被书记压下来了,但不久我的第二个外号“剃山头”又开始诞生了,但这个外号流传不比第一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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