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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意义上《川北旧事》不算是小说，只是以石头的视角和片段式情节来反映川北的民俗风情以及80、90后的儿时记忆。
张婆婆讲故事也是有本事，讲个走妖，把石头和二娃子吓得捂着嘴巴，不敢出气。走妖这事有时间，有地点，有人物，有鼻有眼，真真假假分不清楚。难怪能把这两个娃儿吓到！
“张婆婆，你讲的好吓人！”石头半天才回过神来。
“张婆婆讲得真好！“
听得两个娃儿的话，张婆婆看着院坝坎下的小路，一动不动，像是雕塑，又像是死了好多年的老树。
张婆婆的样子，怪吓人，石头和二娃子也不敢动弹，静静看着。
一根烟时候，张婆婆才缓过神来。“我要死了，这些事怕以后没人晓得咯！”
“你才不得死，要活一百岁！”石头被张婆婆的语气吓到了。
“死迟些，死早些，都莫撒，只要不被人盼着死就好！”张婆婆一字一句说的极慢。
“张婆婆，你再讲一个嘛！”石头不晓得死是什么样子，也不懂什么早死迟死。
“就是，张婆婆再讲一个嘛！”二娃子附和。
“要得嘛！地挖不挖都一样，反正是要死的人咯！我再讲一个？”张婆婆抬起满是皱纹的老手，搓一搓同样满是皱纹的老脸，精神了些。
“讲嘛！讲嘛！”两个娃儿齐声答道。
“你们晓得人是哪里来的不？”张婆婆问。
“嘿嘿，不就是妈老汉生的么？”石头和二娃子倒是晓得些事了。
“那你妈老汉是哪里来的不？”
“我爷爷婆婆和外爷外婆生的！”
“那你爷爷婆婆和外爷外婆又是哪里来的？”
“我们祖祖辈生的！”张婆婆问得好是奇怪，石头硬着头皮答道。
“那你们祖祖辈又是哪里来的？”张婆婆继续问，像个几百岁的哲学家。
石头和二娃子被张婆婆问的哑口无言，两个娃儿也确实不晓得祖祖辈前头是什么人，说是先人，又怕张婆婆问先人哪里来的？那岂不是更加答不出。
“就晓得你们不知道！”张婆婆看着两个窘迫的娃儿，不由得“嘿嘿”笑出声来。
“这天底下，最开始人很多，就像现在这样，各山五道都有人，打野物、种田地。
后来，老天爷下大雨，发洪水，你们晓得洪水有多大不？把比和尚包还高的山都淹完了，人和畜生跑都跑不了，主要是没得地方跑，到处都是水！”
“啊！人都淹死完了，我们哪里来的啊？”石头好奇的问道。
“嘿嘿，你们不晓得，在远处的一座上山，住了一家人。老汉去山里砍柴，被豹子吃了，妈死的早，就剩下两个娃娃相依为命。
男娃娃去山上挖蕨根，女娃娃就在屋头剥皮磨粉，两个就靠着蕨根养活着。
屋边上有一窝葫芦藤，女娃娃就天天给浇水，葫芦藤多少年也没见结个葫芦出来。虽然生活又苦又没得盼头，但是女娃娃心善，还是天天的浇水。男娃儿晚上撒尿就撒在葫芦根上。
日子一天天的过，两个娃娃也在长大！
突然，一天葫芦藤上结了个葫芦，这葫芦几年不结，但是真到结起了，吓人的很！那是看得到长大啊！“蹭蹭”半天时候不到，长到一人多高，两个人都抱不住。”
“张婆婆，有那么大的葫芦啊！”二娃子和石头见过的葫芦最大也不过碗口大小。
“有啊！”
“当天晚上，葫芦给两兄妹托梦，要他们把葫芦摘下来，掏空晾着，以后有用处。女娃娃不相信，以为自己因为天天浇水，突然结了大葫芦，高兴的做梦了。结果，男娃娃也说自己梦到了这个事！
两个娃娃这才晓得，不是做梦，就依着葫芦梦中教的，用竹子刀摘下葫芦，顶上挖开，掏空晾在屋门口。
第二天就开始发洪水，到处都是水，两兄妹不晓得往哪里跑，眼看着水要淹到脚背了。男娃娃瞟了一眼门口的大葫芦，脑瓜子聪明，一下子就晓得葫芦的深意。赶忙叫上妹妹，一起钻进大葫芦里，两个挤进去，大小刚刚好。
盖上葫芦盖子，啥也看不到，也不晓得时候。
不晓得过了多久，两个娃娃打开葫芦盖子，发现洪水退了。人和畜生都死光了，山也不是山，河也不是河了，一切都变了样！
两兄妹过惯了苦日子，晓得咋活下去！
后来两个娃娃就生儿育女，生在李子树下的就姓李，生在石头边上的就姓石，生在河边的就姓何……这才慢慢有了我们这些人！”
“嘿嘿，葫芦真是个好葫芦！”石头想着怕不是《西游记》里太上老君的紫金红葫芦哟！
“就是，就是，救了两个娃娃！不然，就没得我们咯！”二娃子喏喏念叨。
“嘿嘿，有没得我们不晓得。不过我要死咯！反正是没得我咯！”张婆婆今天说话怪声怪气，张口闭口的要死了、要死了，也不晓得避讳。
石头抬头看看天，天色渐晚，西边日头还在山巅巅上，东边月亮已经挂在树梢上了。时候晚了，再不回去，只怕又少不得一顿臭骂！
“张婆婆，我们回去咯！”石头站起来看着呆滞的张婆婆，缓缓说道。
“要得嘛！不留你们吃饭了，一个孤老婆子，懒求得煮了！”张婆婆没有起身，依旧靠墙坐着。
石头唤一声花狗，花狗便屁颠屁颠的往院坝坎下走去，晃晃悠悠了，像是老了好几十岁，走不稳路。
“张婆婆，妈问你啥时候打谷子？”走到院坝坎下，石头才想起来石头妈交待的任务。
“你们都打完再说。我都要死了，慢慢打，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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