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喜鹊

我喜欢燕雀，因为它们拥有非常美丽的羽翼，展翅滑翔天空的时候，犹如画了一条瞬间消隐的优雅弧线。尤其贪恋灰喜鹊的美色，披着紫灰光泽的外衣，在空中一闪而过，拖着长长的尾翼让人瞬间想起音乐厅里的指挥家在演奏。我时常这样神思恍惚并错乱，看见灰喜鹊就会想起指挥家，或者看见指挥家就会想起灰喜鹊，两者的神韵灵动总是难解难分。

一如既往的赴春清晨，没有一片叶子仍充满活力的枯枝像把大伞撑满天空，在湛蓝的晴空密密麻麻舒展着身体，像一本闲散的五线谱挂在那里。

我慢慢走近树枝拼凑的五线，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一只又一只黑色的音符穿梭往来，让静谧的五线谱瞬间演奏起来。是我喜欢的灰喜鹊，它们越来越多不断地从地面飞上枝头，原来它们一直在地上觅食，人来了，哪怕是喜欢它们的人来了，它们还是警惕戒备地离开食物飞向代表着安全的树木。

我一边看着成群结对的灰喜鹊匆匆飞起，一边想象着李心草指挥演奏的激情与跃动，近了近了，我看到灰喜鹊围拢一起在地上争相进食的东西，那是已经冻的僵硬，模糊成一片的食物。请原谅我的清晰和犀利以及诚实，通过那片食物残渣的造型和颗粒度让人毫无疑问地确定，是酒醉人的呕吐物！

一股巨大的惋惜和悲伤袭来，我该埋怨那个醉酒的人随意将污物呕吐在路上吗？我该埋怨这寒冷的早春让鸟儿缺衣少粮吗？我该埋怨自己沉浸在自然的美景中不小心撞见人和自然复杂又无语的关系吗？

我想起去年初冬，一群群灰喜鹊也是一遍遍起飞和穿梭，孩子在我身边一遍遍叫我，“妈妈，妈妈，快看，灰喜鹊嘴里叼海棠果在飞。”可不是吗？一只灰喜鹊嘴里叼着一颗红色海棠果奋力地飞翔。同为女性，我瞬间理解为，为了她的孩子，正诚心实意满怀信心地恪尽母职。

那是多么美好的冬日，一群群的灰喜鹊拖家带口可以尽情享受着海棠果的美味。也记得深冬时节，一只小小的鸟儿在啄一只冻柿子。那警觉小心觅食的样子让人怜惜，我既想好好看着她开心的吃饭，却无法打消它的恐惧和不安，在食物和安全面前，它们聪敏它们长记性，人一旦靠近就会抖落着翅膀快速飞走，等人走了再回头继续美味。

我不忍再打扰它，不忍再剥夺那个寒冬，它为了一口吃食，要不停地四下环顾，时刻警惕危险的到来，我走进离它越来越远的寒冬，我们一起走进寒冬，然后迎接早春。早春就要到了，期待越来越多的植物快快抽枝发芽，不光为了大自然的色彩也为了燕雀的口粮。

形如蝼蚁的上班族，又开始挤挤攘攘，匆匆忙忙，他们也是为了四季三餐，为了老人孩子，为了在人世恪尽职守奔波着。只是，人还是比鸟儿幸运多了，据说多少次煎熬轮回，才能生而为人，珍惜这或许只有一世的做人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