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风

曾经有人问我，如果可以选择，你想做什么呢？任何吗？任何。风！我几乎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有那么一阵子，我想做云，所以扣扣的第一个昵称就叫了“浮云无意”。“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的意境吸引了我，一度让我误以为那就是自由。

我以为，在浩渺高远的蔚蓝中任性变幻，来去无求是一种散漫的不拘不束，可是直到某一天，我遇到了风。他说向东，我只能扭转回对西的向往，向东奔去。他说向北，我只能亦步亦趋地紧随，渐渐向北。他说，集合。我只能把七零八落的身躯一点点儿捡起，拢成一团又一团手机相册中定格的白色的一大朵。他说，散开，抱团无力的我被撕碎成点点滴滴，如烟似雾地薄薄一层宣告着我的不屈。才明白，原来，那不是自由，那是身不由己。

所以我失了做云的兴趣，又兴致勃勃地想要做一回影子。不需要很累，只需要在有光的时候匍匐在地，遇墙可以上墙，遇树可以爬树，无知无觉，没心没肺，不痛不痒。从始至终和任何人亲密的保持距离，那么远，那么近……

无论你想用怎样的姿势碰触，终究放下的手和抬起的手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我看着你失望的表情，一阵窃笑。你一生气，狠狠地跺脚，希望踩得我哇哇乱叫，可最终的你，却抱着跺痛的脚，落荒而逃。你跑得飞快，我在你身后步步紧追，最后，你终于发现，无论你跑向哪里，我们的距离却始终完美地贴切为零。突然你好像想到了什么绝招，大笑着奔向无边的黑暗，你把阳光挡在身后，关掉一切会发出那种叫作“光”的东西。你在黑暗中洋洋得意，但不久，你终于摸摸索索地点燃了一支蜡烛，失声痛哭。我漠然地看着你在黑暗中消失，讷讷地自言自语，为什么要躲我这么紧，我只想陪陪你啊……没关系，我还会再找到你的。

所以影子也不好，他的存在太依赖，太像光的复制品，没有了光，他什么也不是。所以想了很久，我终于决定，我要做风。我早就下定了决心，所以那天才会回答地毫不迟疑。

做风多好啊！温柔时可以细风拂面，焦躁时可以狂风怒吼。既能有随心所欲的自由，又能有摧毁一切的力量让人胆寒。既可以左右横扫，又可以天旋地转。可以娇羞，也可以霸气，更可以一往无敌，锐不可当。他来去自如，没有云的束缚；他更像孤胆英雄，不需要影子的依附。没有人能捉到影子，就像没有人能捕到风。他无影无形，你只能去感觉，却永远无法目睹。他可以轻易地潜入任何他想去的目的地。风大概是最难画的吧，如果不借助外物的衬托，你将决不能说，我画了风，没有什么能将他禁锢。

所以呵，如果还有人问我，如果可以，我想做风。向东向西，听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