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车

            还记得九岁时侯的我开始读小学五年级，我们那里五六年级都要到乡镇上去读，因为路途较远所以要在学校住宿。

        报名那天早上，父亲一边肩上扛着厚厚的棉被，一只手提着个鼓鼓的手提袋。而我则紧跟在父亲的身后提着一只塑胶桶，桶里装着脸盆和各种洗漱用品，一路撞撞咧咧地，怎么也走不快。

      “我们要快点，不然就挤不上车了。”父亲回头见我这模样不忍催了催我。

        “噢。”我低声回应道，随之努力地把桶尽量抬高，好让自己迈开大步地走。

        果然刚走到村口便看到村里唯一的中巴车门口挤满了扛着行李送小孩读书的家长。售票员被堵得下不了车，只能从前排窗口探出个脑袋用劲全力大吼道：

        “行礼放车箱或放到车顶上，不要拿上车！”

          人多，东西多，大家都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好不热闹。各种呼喊声，叫骂声也随之而来。结果没几下直接堵在了车门口半天不挪动一下。看着眼前这情况，站在后面的父亲也急了。

        忽然父亲瞄到后面座位的窗户开了条缝，于是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跟他过去。父亲先把行李摆放在路上，然后垫起脚肩把窗户拉开到最大。蹲下身让我骑到肩上，叫我从窗口爬进去。我把上半身伸进窗口，拉着靠窗的座椅，略显艰难地从窗口爬到座位上坐好。

        这时有几个眼尖的见了也招呼自己的孩子爬窗户进。我只好往靠中间座位坐好，好方便他们爬进来。

      “你坐着别乱动，我先把东西放好了。”父亲站在窗外对我大声说道。我点了点头示意听到。

        “喂，后面的那个不能爬窗。听到没有？”售票员见了气的拍得车身“啪啪”响。可是她洪亮的声音也淹没在了这喧哗之中。见没人理她，她便怒气冲冲地从前面硬挤到后面来。

      “不能爬窗，没听到吗？”她看着已爬进一半身子的小男孩吼道。

        “人家能爬进去为什么我的小孩不能进？”小男孩的妈妈理直气壮的问道，随后帮她儿子把脚扶进窗口。

      “人家爬我没看见管不着，我就看见你们了就得管。”

        “进都进去了，难道还有赶下车的道理吗？”见儿子已经坐好，他妈妈得意的笑了。

        “哼！”售票员气得赶忙把窗户关好。

        不会了，座位已经坐满了人，紧接着过道也站满了。爬窗进来的小孩的家长也都从门口挤进来找到自己的孩子。可是我从座位上站起来张望却没见到父亲。

        车内，人已经爆满。车外，那些没上车的人始终还想挤挤，那眼神望着车内满是渴望与羡慕。

        “别上了，别上了。要关门了。”售票员又挤到门口，双手把住两边门，拦住还想上车的那些人。

        “那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办？小孩要报名上学可不能耽误了。” 这句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就是呀！”

        “怎么办？”

        ………

        “那这样，我们先送这一车到镇上。等一下再来接一趟就好了！“

      “真的吗？可一定要来接噢。”

        “当然，当然。大家放心！”

        终于安抚好这些人，售票员叫站在门口的人再往里挤了挤，不然她连门都关不上了。

        车子开始缓缓的开动，我仍急切地寻找着父亲的身影，却始终没见到。眼眶已经犯红，泪珠儿一直在打转。

        “麻烦，让一让，让一让。”

        “哎呦，这人真是的怎么还要往后面挤呀，真是挤死人了！”

          沿着那熟悉的声音望去终于在拥堵的人群中见到父亲正缓慢的朝我走近。

        “爸爸——”我眼眶里布满的泪珠终于止不住哗哗的流了下来。

        “傻孩子，怎么还哭了呢？”父亲站到我旁边用粗糙的双手替我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全然顾不上一路挤过来已扯变形的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