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又惶惶

作者: 苏从冬 | 来源:发表于2022-06-15 08:08 被阅读0次

    银杏始终如秋天一般念旧。

    掀起光阴的一角,银杏不慌不忙的矗立在记忆的尽头,无畏地张开四肢,叶子在风中肆意飘舞却毫无凌乱之意。她站在奶奶的后菜园,站在舅舅的老房子对面,也站在了我的校园。

    盛放的秋菊坐落在草丛里,同鸟鸣对她指指点点,而她对每一阵寒风,不闻不问,也装作若无其事般不去理会她身边的每一个伴着露水的清晨,似是林黛玉口中一般“欲讯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叩东篱”。

    绵延的群山终是挡不住日落,橘色的颜料自水平线漫延向苍穹,银杏带着善意倾洒专属于她的金黄,这一片,那一片,好不自在。路边的野草左摇右摆,白的粉的野花搂搂抱抱,万物在这暖秋里都不自觉的轻声低语起来。校园里一排排的银杏树,我自年头看到年尾,似是为岁月掉了一些似是而非,不过,倒也无伤大雅。落叶纷飞,万物萧寂,却也不曾为这般景象掉出过眼泪。路过那一堆堆被环卫工人清扫在路边而堆积起的银杏叶的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人们似乎从没细细想过,银杏是怎样走过这四季,毫不留恋的路过冬、春、夏,然后在这毫无生机的秋天撑起属于自己的天地。三季的山水迢递,而她熬过了许多咬牙待放的日子,才终于遇见了秋。秋风为她沾染上黄色,路过的旅人无不驻足观赏,照相机的胶片里无不为她惊奇的美,留下一席之地。

    飘落的银杏是秋天的专属落款,但这终究是短暂的。像是奶奶的后菜园终究会被石油马路覆盖,舅舅的老房子终究会被推倒改成高楼大厦,过不了几年,我也会带着那几张旧照片离开校园。湖泊有湖泊的泰然之感,山峰有山峰的倨傲之意,银杏也有银杏的睹物之情。

    记忆的尽头,一颗银杏落光了叶子,我也丢了言语,还有风在喊,但却没什么人回应。满地的秋霜越来越厚,有压倒野草之势,银杏叶摇摇欲坠,似乎是在寻找一场雪的踪迹。

    秋天还是那份秋天,银杏却不在那晚的枝头,岁月悠悠,长河赳赳,只是昨日李白的酒,今夜却成了我的哀愁。洞庭是湖泊,黄山是高峰,而银杏却非草木。她是我的后菜园,是我的老房子,是我校园的四年,是我的旧照片。

    我始终如秋天一般念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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