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缓缓地行驶在繁花似锦的美丽公路上。从架科底出发,不到个把小时,就来到昔日熟悉的怒江民族师范学校。看着那整洁的路面,看着那宽敞的大门,二十年前在校读书时的点点滴滴就即刻浮现在我的眼前。
记得我是1992年进入这所学校大门的。当时我还不知道怒江师范学校是在什么地方,只记得开学时是跟随着几个学姐们的脚步,迷迷糊糊就进了学校的大门。
其实,能进这所学校里读书,我如今都一直相信是老天帮了我很大的忙。因为在初中学习的那段时光,我相貌一般,学习平平,所以不敢奢望能进师范的大门。
当师范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寄来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此事将意味着什么。那年我只有十五岁,懵懵懂懂的,别人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别人叫我往东,我从没想过要往西,我这简单的头脑里,似乎从来没有产生过“自作主张”这个词,以致于后来闹过不少笑话。
刚进校门的那几天,我抬头仰望着那些林立的大厦,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继而变得蹑手蹑脚,在人前也不敢大声说话。
我记得进校第一周是军训。想不到刚进去学校的大门,现实就狠狠地抽了我的脸。
当时,因为家庭条件有限,即便开学了,父母亲也没有凑足钱来替我买一件心仪的衣服,就连学校里必须要交的九十八块学杂费,也是母亲卖了好多只鸡和一篮子鸡蛋才勉强凑齐的。眼看着开学时间到了,母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只能从箱子里翻出她一直舍不得穿的新衣给我穿上。到了师范学校,大家看着我这身奇异的装扮,我的脸一阵红一阵紫,衣着艳丽的女同学看我这身不男不女的衣装,都躲得远远的看笑话。
我上了师范的那一年,由于家境贫寒,玉米杆才长出十厘米左右,哥哥就辍学了。在我进校之前,哥哥就把从学校带回来的一床被子用灶灰洗了又洗才给了我,并嘱咐我说:“进校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因为你是我们家族中能考进师范的第一人!”
军训第一天,教官们身穿笔挺的军衣,板着一脸严肃的表情教我们叠被子。我从宿舍里拿出那破旧的被子,在球场中央慢慢铺展开来。我看到周围同学的被子都洗得一尘不染,崭新鲜亮,回头再看看我的被子,破旧得简直不忍直视。我慢慢地跟着教官的指导,一步一步耐心完成操作。这时,我发现一个戴宽边眼镜的先生一直在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作。忽然他走过来,在我身后站了几分钟,然后径直走到我的眼前,对我说:“你叫什么名字,是从哪里来的?”看着这先生笔直的新装,铮亮的皮鞋,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顾低头看着我那破烂的三五三七,怯弱弱地回答说:“我叫有叶早,是从福贡县马吉乡来的。”那“眼镜先生”没有搭话,只是不屑地看了我几眼,然后就走了。
我身边的同学看到我的狼狈,就安慰我说:“家境不好不是你的过错,只要你好好学习,迟早会翻过身来的!”末了,他还补充了一句:“我看到刚才那个先生过来向你了解情况,说不定动了恻隐之心,给你送来一条崭新的被子也不知道!”
我多么希望会是如此,但那位先生除了一脸的讥讽,直至毕业也没得到过他的帮助。
进校一段时间以后,我已渐渐习惯了学校的生活。只是,学校里发放的饭菜票少得实在可怜,无论我怎么拮据地过日子,到了月底,还是闹得饥肠辘辘。那几年,由于母亲一直生病,仅有的家产也渐渐被昂贵的医药费啃食完了,父母亲再也拿不出钱来贴补我的生活。眼看着同学们都叮叮当当敲着碗筷去食堂打饭,我只能把仅剩的一点饭票紧紧藏在箱子底下,躲在被窝里说胃口不好,不想吃饭。
有几回,实在饿得晕头转向,就拿出一张饭票去打饭,菜也从来不敢多打一丁点儿,以免雪上加霜。
吃过晚饭,有一段休息时间,从农村来的几个同学,喜欢背着书包,沿着排路坝的公路边走边背书,只是无论怎么尽力也背不进去脑子里。由于身体渐长,食量大增,吃饭跟没吃饭总是一样饥肠辘辘。有时运气好些,偶尔会寻到被村民薅漏的玉米棒子,我们就悄悄地藏进书包里,走到无人的角落生起一堆火,把玉米烤着吃了。
每逢周末放假,我从不敢在宿舍里看书。自己本来就揭不开锅,万一有同学从别校过来找我,出于友情和面子,还是需要请一顿饭吃。如果我大大方方地去请一顿,那我这个月怎么能熬得过去?所以,周末的大半时间,我都不敢在学校度过。
也许有人会问:那你去哪里混了呢?对了,接下来,就想谈谈这个。
在六库呆了一段时间,在大街上总能遇到一些家乡的人,他们多半是没有亲人的,从家里出来时只拿了衣服和被子,就来到六库来打工。
我记得我有一个亲戚也来六库打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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