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志刚(预计阅读时间五分钟)
上次听李宗盛,是《山丘》。一曲过后,道尽了一个中年男人的诸多心事。然而,于30岁的年纪,居然也听出了其中的无处所说、无以言表。
这次听,是这首《新写的旧歌》,于上周刚刚发行。这是一次时空隔望的对话,这是一场穿越时间的回首,这是一个60岁的儿子对父亲无言的追忆。
有些事情,必然需要经历时间的洗礼,才能够明白其中的含义。特别是关于至亲的那种陪伴,许多时候,都被我们当作了理所应当的东西,唯有等到离开的时候,才会追悔当初的不懂珍惜。
这是一首歌词朴实、曲调无华的歌曲,与早年李宗盛的情歌一样,抓住生活的每一处细节,直触心底、直达泪腺。
正巧这两天加班到很晚,忙着手头的文案,音箱里循环的播放着这首《新写的旧歌》。有时会不自觉地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指,出神的望着窗外已经开始亮起的灯火。想起那个晚间灯光寥落的村庄,那个早已没有魁梧身材的老年人,还是伤感大于想念。
所有的不安,其实大多源于无能为力的明知故犯。
小时候,以为父亲就是一座山,高不可攀。后来,逐渐明白,原来有些事情父亲也不会做。再后来,发现有些时候,父亲居然会拘谨的想要寻求子女的帮助。直至最后,当那种依赖关系完全反转之后,终于开始极不适应,甚至内心深处还会平添些许想要逃避的期许。与其说是不愿承担责任,倒不如说是无法容忍父亲就这样在自己无力的注视下老去的样子。
“比起母亲的忧心忡忡,他更像是个若无其事的旁观者,刻意拘谨的旁观者”。
谁的家里,没有隐藏过那个旁观者拘谨的身影呢。常年的沉默,已经使得他习惯了在劳作与香烟间徘徊、踱步。当膝下的儿孙们都已经长大成人之后,他却变得愈加的拘谨与沉默。李宗盛用“拘谨”二字,瞬间就绘出了一个男人逐渐苍老的时间历程。
许久未曾回家的我,上周因为家事的处理,在家待了好几天。这让我可以从不是节日的节奏里,少有机会的近距离去观察已经年近古稀的父亲。
一向头发都不是很密的父亲,不知从何时起,头顶上早已没有了发丝,鬓间也已经发白。自从上次膝盖手术之后,父亲就开始有了一种微微坡脚的行走习惯。
有时候,你会突然间就有种不适感。面对父母不经意的老去,你会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无力,更多的是难以慰藉的忧伤与懊悔。忍不住自责,似乎以为只要自己一直在他们身边,或许他们就不会老去,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老去的这么突兀。
然而,他们的苍老,从来都是从一点一滴开始的。只是,在那些点滴累积的时候,我们从来都没有机会参与,抑或是在有机会参与的时候却从不曾在意。于是,才在最后不经意的时候,才开始懊丧和悔意。
所以,上次离开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写下了那篇《父亲的落寞》。然而,当时,并未听到这首《新写的旧歌》。我不知道,如果那天听到这首歌,我是否还有勇气一点点仔细回溯父亲的落寞。
“已来不及,他不等你。已来不及,他等过你。”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来不及呢,又为什么等到自己活到了容易落泪的年纪,才明白当年那个男人的诸多不易。习惯了慨叹时光的无言,却不知道无言的时光从不曾亏欠。只是因为自己,后知后觉的时候徒然自吟来不及而已。
仿佛这就是一场生命的梳理,在逐渐梳理的过程中,却不知不觉变作了一场疏离。于是,唯有等到开始梳理,才发现有些人、有些事,早已疏离。
所有的来不及,都是因为当年有很多机会可以互相慰藉。只是,当年的彼此,似乎在两个维度里,仅有的交集,却并未被我们珍惜。我们总以为他们就在那里,似乎始终都会在那里,等你累的时候,就可以轻易的转身回去。却不曾想,等到某一天,突然间就找不到了那个曾经一直等待在那里的身影。徒留一些空荡的环境,显得落寞而寒冷。
“若是你同意,天下父亲多数都平凡得可以,也许你就会舍不得再追根究底。我记得自己,当庸碌无为的日子悄然如约而至,我只顾卑微地喘息,甚至没有陪他失去呼吸”。
遗憾,在生命中永远都不会缺席。只是,可不可以等到它来的时候,我们还会有所注意。至少,在那个时刻,因为曾经注意过,而不至于被遗憾永远纠缠。
所有的原谅,其实都是历经了一场心灵的荒原之后,才学会了释放。然而,纵然学会了原谅,也不是意味着就可以没有悲伤。很多时候,那些悲伤,早已经长在了心上,葳蕤茂盛、疯狂生长。
在这个年纪,听六十岁的李宗盛与父亲的对话,虽然时空恍惚,尽管岁月经验不足,可是,还是忍不住心中悲然。年龄,是一道坎。有些故事,只有过了一定的坎,才会发生。但是,有些情感,却可以轻易的越过这些沟沟坎坎,趟过时间的长河,一点点浸入到年轻的心。
《山丘》,是一场自我的回望,一个中年男人品尝过部分沧桑之后试图凸显出来的淡然。
《新写的旧歌》,是一次忧伤的对话,但是却隔开了无力触及的时空,道尽了一个人“活到容易落泪的岁”时不愿醒来的悟。
“一首新写的旧歌,怎么把人心搅得,让沧桑的男人,拿酒当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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