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姑娘(下篇)

作者: 云海清清 | 来源:发表于2017-11-27 08:16 被阅读44次
    哑巴姑娘(下篇)

          姚雪铃是在第二天下午回的家,她没看见张红林,大概他已经上课去了,窗台的石板下压了一张纸条,意思让雪铃自己吃饭,不用等他了。钥匙在纸条下,雪铃回到家坐在床沿上发呆,奶奶突然就跑来了,她眼睛红红的,估计一晚上没睡,看到雪铃憔悴的样子,她忍不住抱着自己的孙女哭了起来,于是两个人抱头痛哭了一场,事后,奶奶忙着给雪铃做饭,原来,昨天晚上,雪铃跑出去的时候,张红林就去找了奶奶。所以奶奶也陪着他找了一个晚上。

      傍晚时分,张红林醉醺醺地回来了,又像前一天夜里一样,雪铃吓得在床上抖抖索索,一动不动,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眼瞅着丈夫呼噜噜翻了个身睡过去了,她和衣侧卧,一夜未眠。

      一连几天,张红林回到家就蒙头大睡,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过,大约一个星期之后,那天张红林没有喝酒,他甚至买了一些菜和一些肉,满脸诚恳地打算好好和雪铃谈谈他们往后的生活该怎么过。可是事情并不像他想的那么顺利,雪铃内心的那种恐惧是在短时期内无法释怀的,他等同于只是陪她走了一个形式而已。

      日子一天天象是灌满了铅的双腿,沉重压抑,好不容易看见了过去了一个目标,下一个却还在召唤着,雪铃更瘦了,如今雪上加霜的是,奶奶发现雪铃怀孕了,她只好带着她去医院做了人流。这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小生命是无法在这样一个身体里孕育,在这样一个家庭里生存的。

      接下来的日子,张红林酗酒更厉害了,他在八年后向我说明这一切的时候,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却不知是一种痛恨,还是一种无奈,我也不知道,他说自己其实一直在关注这个小姑娘,眼瞅着她一天天长大,一天天由稚嫩变得青涩,变得妩媚,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会忍不住去想这些,他说看到了那一幕,因为他就在那里,他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会对一个小姑娘动心思。一个远远的目光,他说自己那时候真是太无耻,太无耻了,他看到后却不敢说什么,因为那个人让他害怕。自打雪铃堕了胎之后,他就有些浑浑噩噩,有很少的时候还会胡言乱语。

      我的妻弟李民军就是这个时候遇上他的,那个时候我和李民爱结婚有一段时间了,我们有一个三岁的儿子,我长民爱7岁,民爱的性格很活泼,那时她在镇公社里是个办公室文员。说起来这个张红林还是民军的老师,民军以前很腼腆,只是上学的时候成绩不理想,再加上父母是干部,所以他初中还没上完,就被强行入了伍,成了一名汽车兵,在以后的十几年里,他一直干这个营生,生意在那些年算起来很不错,他之后也感染了一些毛病,爱抽烟喝酒,喜欢交一些酒肉朋友。也就是那么凑巧,他送走了几个酒友之后就瞄见了坐在一边醉意熏熏的张老师,也许是出于尊敬吧,或者又是因为当年张红林对自己的惩罚而感到不满,想要戏弄一下他。

      张红林醉意朦胧地被李民军搀着,踉踉跄跄地走在夜幕里,一块砖头让他差点跌了一跤,顿时也清醒了许多,他大骂着这块砖头也在欺负自己,同时又骂起了自己的老婆,狗娘养的,被老油卷(那个强奸犯的外号)吃干抹净了,到我这明媒正娶倒成了圣女了,跟我装什么清高?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民军自打从部队回来以后,人也变得似乎灵光了,认识的人也越来越多,老油卷况秋利就是其中之一,只是这况秋利是个老色鬼,而且整日里游手好闲,听说他在省里有个当官的亲戚,有几个哥们也亲眼见过省里有吉普车下来拉着老油卷去省上的大饭店吃饭。只是一直不见正式在省上给他安排一个像样的工作,也可能这家伙去了那边惹出了一身麻烦,没办法,也只能遣送回来。他也经常借此狐假虎威,那年代的人还没有那么大胆,敢和省上的领导叫板,其实过了很多年也是如此。镇上的一些混混让他在集市上做个小管理,也就算成全了那个老混蛋的一点心思。

      老油卷早就认识哑巴姑娘,一直为他的美貌垂涎,家里放着妻子孩子也照样到处偷腥,直到那天,老婆卷了家里所有的钱财,抱着孩子离开了家,这下他就更放纵了。

      正巧这一年,李民军从外地领来一姑娘,听说是四川人,他跑长途货运认识的,人长得很水灵,名字也好听,叫莺歌,她来了之后就和李民军住在了一起,打算五六月份就结婚,李民军很少带她出去,只是有一次,一个哥们过生日,说要请喝酒,其间就认识了老油卷,听说他省上有人,甚至为自己即将打算的在省上开店找他套了套近乎。那个老东西当时一眼就瞅准了莺歌,他开始打起了如意算盘。

      那时候我和民爱生活的很安逸,就等着给民军结婚的事,可不巧的是,周六的下午民军回来的时候怒气冲冲,也没说是什么事情,从此之后那个叫莺歌的四川姑娘再也没有出现过。李民军回家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又去跑长途车了。

      也就是那个晚上,在学校的一间教室里,况秋利抱着酒瓶,身上被捅了好多刀,倒了血泊中,从此也结束了他罪恶累累的肮脏一生。姚雪铃站在他的旁边,她手上也沾满了血,自己也被这情形吓得哭了起来,在她的脚下,一把带血的刀把地面染得通红,和从上面留下来的混在一起,浸湿了她的双脚。

          一个晚上起夜的年轻女老师听到了哭泣声,寻着声音找了过去,结果,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她的喊声一下子惊动了所有的老师,于是,整个学校轰动起来,张红林在那个夜里,从人群中退了出去,悄悄地在远远的暗处看着姚雪玲被警察带上手铐,押上警车,长鸣的警笛声再次划破了这个镇上已经寂静很久的夜空,被惊醒的人们在慌乱的摸索打开灯的过程中,胡乱地揣测着这夜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了姚雪铃,那把刀上留着她的手印,刀上的血是况秋 利的,尽管她使劲摇头,却无法为自己辩驳,最后,她泪眼汪汪,神情沮丧,奶奶绝望无助的眼神似乎在一夜间失去了光泽。省上直接给的压力,让镇上卑微的派出所也没有仔细调查就定了案,很快判决书就下来了,判处姚雪玲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于是,姚雪铃就这样被送到了四监,由于是重犯,所以手上有手铐,脚上有脚链,这样一副刑具套在这么一个弱小的身体上实在是不堪重负。我当时怎么也想不通她这样一个弱小的女人怎么能杀了一个那样粗壮而且正值壮年的男人。刚开始的时候,雪铃很痛苦,很绝望,她从不说话,偶尔只是呆呆地靠在墙壁上发呆,那个阴暗冰冷的地方,听着被提审的人犯拖着沉重的脚链在被磨得发亮的水泥地上经过时发出的刺耳的声音,让一次又一次地死亡阴影笼罩着那些将要濒临死亡的囚徒们。

      雪铃的奶奶来的时候,她正卧在墙角一动不动,听说奶奶来看她,她爬了起来。奶奶的头发似乎一夜间全白了,她给雪铃带来了一些换洗衣服,她不明白自小跟着自己连一只鸡都不敢杀的孙女怎么会跑去杀人,问她什么,她什么也不愿说,奶奶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父母亲死在这里也就足够了,为什么可怜的孩子还要把命运断送在这里。她劝她好好改造,并告诉雪铃日子还很长,以后一定有机会出来的,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她这个苍老疲惫的身体却要在风烛残年之际还要忍受这么多生离死别。姚雪铃伸着双手不愿意放开奶奶的手,可是却被狱警强行呵斥着制止了,奶奶泪流满面地朝她摆摆手,她自己先转过身去,为了让雪铃能够放心地进去,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拖着僵硬的身体朝门口走去,雪铃是紧扭过头看到奶奶的身影越发矮小,越发单薄了,她无法抑制地哽咽了起来。

      从这天以后,姚雪铃开始好好改造起来,那个时候,监狱里已经送来部分女犯人,判刑有轻有重的,都和姚雪玲隔了一道铁栅栏。姚雪玲依旧不吭气,但是干活却很积极,在监狱给她们几个女犯配的小小作坊里,她迷上了缝纫机,总是第一个完成手头的活计,并且热心帮助其他的女犯,她甚至琢磨起怎么样能改进她们作坊的工作方法,提高工作效率,每天固定的放风时间她会去学习一些知识,很快她就被减免为有期徒刑十五年,转到了普通牢房,和几个女犯住在了一起,即使在那里那些曾经真正偷抢烧杀都干过的年轻女性,在她的眼里,她们有的也很可怜,也和自己有着一样的命运,有的已经是母亲了,留下自己可怜的孩子独自一个人在外面流浪。

      那时候隔一段时间奶奶就会过来探视,雪铃每次都会告诉奶奶自己很好,让奶奶一定保重身体,等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出去了。奶奶每次也都很认真地点点头。

      大约十月份的时候,张红林来了,他低着头,不敢直视雪铃的眼睛,他是来和她离婚的。雪铃也同意了,也说自己对不起他,她庆幸张红林能过来和她签这个离婚协议书,很爽快就签了字,后来他好像有什么话要对姚雪铃说,可是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我,就把那句话咽了回去。再后来,他还来过两次,一次是自己结婚的时候,一次是自己儿子出生的时候。

      日子就这样一直过着,雪铃也一直在努力中改造着自己,奶奶只要还能走得动,就会在每月的探访日去监狱里看她,五年来一直如此,可是雪铃发现奶奶比以前苍老了太多,步履也蹒跚了。我也是在这许多年的就职中,在和他们的接触中一点点成长,一点点强大,过了没多久我就成了监狱里最年轻的副狱长。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姚雪铃突然感觉到奶奶已经有很长很长时间没来看她了,她着急地在放风的时间向我打听奶奶的情况,并请求我能够去看看她奶奶。出于她在监狱里优良的表现,我决定帮她去奶奶住的地方看一看,原来她奶奶病了有一段时间了,我买了水果去她住院的医院看望了老人家,见到她时,她的头发在那个八年内已经全白了,饱经风霜的脸看到我时还是努力挣扎着要坐起来,她恳求的眼睛让我照顾姚雪铃,她可怜的孙女,她说她不相信雪铃会杀人,她一定是被冤枉了,她还恳求我能够让她见上孙女最后一面。

      我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了岗位上,我知道这样的一件事对一个犯人的内心影响是非常强大的,更何况是两个相依为命到现在的两个人,所以我去狱长那里为雪铃争取能够出狱探望奶奶的机会,最后狱长终于同意了,我和另一名警员带着姚雪铃去了奶奶住院的地方,并应她的要求,取下了她的手铐。两人就在这简陋的病床上抱头大哭,奶奶安详地离去了。

      回到监狱后,姚雪铃表现的很平静,她很感谢我让她见了奶奶最后一面,然后就和以往一样劳作,放风,休息。这样一晃就到了1990年,那年我真是过得一团糟,每天头痛,有时候会觉得很晕,民爱总是劝我尽早去医院检查检查,我总认为是太劳累,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我还打趣说自己现在当上狱长了,那些犯人整天烦死我了。民军在前两年终于结婚了,他不仅组建了一个运输队,还在省城开了一家建材店,日子过得相当有声有色。

      我最后终于听从了民爱的建议,决定去省院做一个脑部CT,于是分派好几天的工作之后,我坐上了去西安的列车,我那时候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也许我得的是脑瘤,可是我不敢仔细去想,我觉得自己还很年轻,我还有老婆和儿子,还有就是我的父母,我内心非常烦乱……

      一切该做的检查都作了,年轻的女大夫态度和蔼,可是神色却很庄重,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幻听还是怎么的,总是感觉她在告诉别的医生我的脑部有阴影,我去问检查结果,她却说结果一个星期之后才能出来,那种等待死亡宣判的恐惧是无法想象的,比直接让你去死可怕多了。我是个狱长,我还有那么多的犯人需要我管理,我在内心里给自己找各种理由,最后我决定先回去照常工作,等结果出来了再来取。

      等待的日子真是漫长啊,我内心的不安让我无法正常入眠,阵阵的疼痛让我恐慌,胡思乱想,我甚至感觉到那个瘤子正在吞噬着我,我的肉体一点点地被蚕食了,我的眼睛也似乎越来越看不清,耳朵好像也不灵光了,我想自己可能压力太大,于是不办公的时候,我会在监狱里来回转一转,看着这些需要洗涤的灵魂们。

      那一天我永远也忘不了,1990年9月15日,我那时候还有三天就可以拿到我的诊断结果了,可是我一点也打不起精神,民爱让我暂时不要去上班了,可是一个人呆在家里更容易乱想,我宁可去监狱转移自己的视线。我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监狱的回廊里溜达,在经过几个女犯的作坊间的时候,我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我想撑着墙壁勉强走过去,可是我只是啊了一声,身体就像一堵墙一样重重地撞在了墙上,头部被撞破了,身体扭曲地挤在了墙边的地上。闻声赶来的女犯都尖叫起来,狱警也拿着警棍冲了出来,只有姚雪铃迟疑地看了歪歪扭扭躺在那里的我,她瘦弱的身体仿佛爆发出来一种神奇的力量,她从人群中挤到了我身边,把手放在了我受伤的位置,那几个狱警见状马上呵斥她离开,并拔出了手枪,被通知赶过来参与急救的狱医也想要从人群中挤过来。

      雪铃一句话也没说,她甚至没管那些拿枪的狱警,后来我听那些狱警说,真的好神奇啊,雪铃手经过的地方,伤口马上恢复如初了,她的手臂却像气球一样鼓了起来,雪铃作完这些,她似乎还有些问题,她费力地和那些狱医打着手势,意思大概说的是我的头部可能有很大的问题,她不等那些狱医搭话,她就开始在我的头部摸索起来,最后停在了那个位置上,开始反复的搓起来,那个时候我还没有醒,但我好像隐隐约约能感觉到我的头很舒服,好像压在里面的东西一点点被搬了出来,直到我睁开眼睛,我发现雪铃正半跪在我的身边,她的手还在继续,她微笑着看着我,再有一会就好了,我那时看到她肿得比车轮胎还粗的手和手臂,着实吃了一惊,不用我说,旁边的狱警早已经放下了枪,大家都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一个个大张着嘴巴。

      最后,雪铃的手从我的头上放下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清醒的好像被水洗过一样,我不知所措地看着雪铃,看着她那条黑色透亮的大手臂,雪铃泰然而又疲惫地走到水池旁,大伙都跟了上去,雪铃请求狱医帮她在手臂上剪个口子,年轻的女狱医吓得不敢动手,最后她闭上眼睛一咬牙就把剪刀刺了进去,黑色的水一下子溅在了水池的墙上,里面有成堆的毛刺刺,很快雪铃的手臂就瘪了下去,只留下那个剪刀刺过的伤口。

      这件事之后,大伙见了雪铃不仅都竖起了大拇指,连我们的狱医和狱警都止不住夸起了她,倒是我见了她之后变得不自然起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为她做些什么。我几天后偷偷还跑了趟省城,我想亲眼去看看我的检验报告到底是什么,果然是不出所料,脑部胶质瘤,我之后又重新作了一次,结果显示一切正常,那个检验的女医生都在嘀咕着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心里暗暗庆幸我遇到了姚雪铃,是她挽救了我的生命。

      后来有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问她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别人她有这个特异功能,她说自己当时也不确定能不能救我,因为自从发生了那件令她羞耻的事之后,她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去救人了,甚至于连奶奶也没能留住。只是说到我那次得病,她说自己很久没有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了像第一次救奶奶的那种能量,所以她其实是冒了个险。

      民爱自从知道我被姚雪铃救活的事情之后,强烈要求我带她回家吃饭,那一天民军正好从西安过来,他见到了姚雪铃,先是吃了一惊,后来就显得很局促,饭还没吃到一半他就推托有事离开了。

      我隐隐觉得民军有些不对,但也没问,可是就在那天晚上,民军开车在高速路上出了事故,在镇上医院急救的时候,发现伤势太重,就直接转到省院了,可巧的是,张红林的母亲当时因为心脏需要搭桥也住在省院,我们就碰上了,他问我看谁来了,我说民军在高速路上出车祸了,他则小声骂了一句,恶有恶报,我心想这民军和他素无瓜葛,根本用不着这么诅咒吧,追问了几句,却没问出个名堂。

      民军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问,姚雪铃出来了,姐夫?我说不是,他看起来努力挣扎了很久,突然对我说,姐夫,你抓我吧,况秋利是我杀的。这些年我一直做噩梦,那个混蛋死了不打紧,也算我为民除害,可是我害了一个可怜人,我一直良心不安。他说话的时候,我看到他又表现的像小时候一样的腼腆了。

      我于是去找了张红林,他告诉我出事前有人留了一封信给姚雪铃,那封信他一直藏了五年,不知道是哪一次拆迁中被弄丢了,他说,雪铃很单纯,况且她对那个人恨之入骨,当时他觉得雪铃可能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所以打算按照信上写的去看一下,结果去的时候撞见李民军慌慌张张地从学校出来,心里还很奇怪,这么晚,他在这里做什么?后来发现况秋利死了,才明白,再后来就是雪铃来了,本来还打算帮她一把,孰料那个年轻女老师上厕所给看到了,再后来大家都知道了,雪铃杀了人,被关了监。

      张红林说要不是我那个时候是狱警,他也没本事,虽然也想为雪铃申冤,他早就告发李民军了,可那时就是胆小怕事啊。我的爱人民爱听说弟弟承认自己杀了况秋利,气得差点晕过去,她一直强调民军当时不是出长途车去了吗,怎么可能还在镇上,车都开走了。她反复从民军那里找线索,为自己的亲弟弟辩护,为了一个跑掉的女人不至于,况且,那女人原本就没打算安心跟民军过日子,再说,民军生性那么腼腆,怎么可能杀人呢?

      可是事实终归是事实,张红林这次按照我说的,帮助雪铃在法院起诉了李民军,民军也很主动地交待了自己的罪行。法院最后的判决和上次一样:死刑,缓期两年执行。我的爱人哭得死去活来,她坚决要和我离婚,说我没良心,帮着旁人冤枉她弟弟,还说什么都八年了,还怕再多呆几年。我知道她那是气话,她人不坏的,只是不能看着唯一的弟弟就这样葬送了前程。不过婚我真的离了,孩子归她,她说她不会放过我。现在我孑然一身。

      我作了最后的工作交接,然后去看了民军,他表情很安详,他说他一点都不恨我,现在他不欠谁的,心安理得,就是放心不下姐姐,还有老婆和孩子,我不敢说我和他姐姐已经离了婚,只说大家一切都好,让他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来。

      我最后一次见到张红林的时候,他已经是一所中学的教导主任了,看起来日子过得相当不错,满面红光的,听说一个机械厂的大龄女职工自愿嫁给他,后来还生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这个瘸了腿的男人说起自己以前曾犯过的一些错误,悔恨地低着头,那时候真是不该啊,不该啊,否则雪铃也不至于在监狱苦熬八年,说起雪铃,他说雪铃现在是他妹妹,他还托人在市立图书馆给雪铃找了个图书管理员的工作,现在她生活得挺好。

      我顺便去了趟图书馆,想要和雪铃道个别,感谢她对我的救命之恩,可是去的时候她正巧出去了,我于是沿着绿树成荫的城市中的小路溜达着,一对年轻男女的身影在我的眼前晃过,他们的笑声印证着他们内心的快乐,我从阳光的阴影里发现了那个女孩就是我要找的人。那一天,阳光真好,我也开始了我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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