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春寒料峭,但春天毕竟还是来了。玉兰花开了,紫的、黄的、白的点缀了春天的色彩,而沉寂了一冬的柳树也抖擞着嫩绿枝条,向路人宣告春天的悄然而至。田野山林中多了一些拿着小铲,挎着小篮的人儿,那是被春天里放肆的野菜香吸引的人们。寻找,挖掘,简单的动作却并未显得单调和枯燥。街角小巷,也开始冒出几声“刚挖的新鲜野菜啦”的叫卖声。
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对野菜自然也多了几分特别的喜爱。荠菜的鲜美,是一种游离于精雕细琢外的质朴;苦菜的微苦,却也是一种苦中甘甜的味觉升华;勃勃蒿的淡而无味,细细品味,却也能嚼出几分滋味。
“买点荠菜吧!下午刚挖的,新鲜。”徘徊于菜市场不知晚上吃什么的我被叫声吸引了过去。
看着地摊上那不起眼的一堆荠菜,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春日,妈妈包的那顿荠菜水饺。
那是个周六下午,一周未回家,归心似箭。从学校出来便骑车一路飞奔。到家门口的时候刚好迎面碰到了下地归来的妈妈。
“你爸不在家,我在咱家地里抽空挖了点荠菜,今晚咱俩吃荠菜水饺,馋不?”妈妈边跟我说着边将她胳膊上挎着的柳条篮子递给我。
“馋。”我笑嘻嘻应道。
“我揉面,你把荠菜择干净了洗洗。”
一个小时后,水饺端上了饭桌,不多,一共三碗。妈妈吃了一碗后放下了筷子,我风卷残云般将另外两碗水饺吃完,又意犹未尽地说了一句:“妈,真好吃,还想吃几个。”
“没了,儿子。早知道你不够吃,妈吃半碗就好了。”妈妈说。
“小伙子,愣着干啥呢?要不要来点?很新鲜的。”卖菜阿姨打断了我回忆的思绪。
“来一斤吧,回家包饺子吃。”没问价格,我就要了一斤。
乡野的东西,有人爱,有人厌。于我来说,能够在这喧嚣的水泥森林中吃到这来自乡野的野菜,心头暖暖的感觉,却也是一种幸福。
回家择净了干枯的叶子,用清水细细洗净叶片和细根,放在案板上剁细,打上两个鸡蛋,加上油盐酱搅拌均匀,这饺子馅就成了。
一个小时后,饺子出锅,夹起一个吹凉了放入口中细嚼,醇香鲜美有余,但美味中却似少了几分熟悉的味道。
“妈,我包了荠菜水饺,可是怎么没有你包的那么好吃?”我拨通家里的电话。
“儿子,回家妈包给你吃。我这两天挖了很多荠菜,准备着你什么时候回来给你包饺子呢。妈一定多包,让你吃个够,那年包的荠菜水饺你都没能吃饱……”
电话那头,妈妈还在自己责备着自己,我的鼻头却有些发酸。
很多年前,我的无心直言,却让妈妈内疚了这么多年。很多年后,我能清晰记起这件事,不是我自己愿意一直记着,而是妈妈一直都记着。
我想让她忘掉那顿荠菜水饺,不想让她一直自责。她说,怎么会忘?我是当妈的人呀!
妈妈是那个为一顿荠菜水饺而深感自责,埋怨自己的人;妈妈是那个每次包水饺都要专门为不吃肉的我包一份素馅水饺,且一包就包了将近三十年,却从来没有怨言的人。
荠菜水饺,越吃越想家,越吃越想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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