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端端姐姐
1
如果有人说,TA和妈妈之间的关系就像《新闻联播》的前二十分钟,那么,我和我妈的关系就像《新闻联播》的后十分钟。
前二十分钟,世界和平、载歌载舞、欢乐吉祥,最后十分钟,刀光剑影、战争不断、不忍直视,这多像我和我妈之间啊……(⊙o⊙)…
2
我与老妈的战争,最早始于我还是个胎儿的时候。我还那么小啊,我妈竟然毫不怜小惜弱,都没想过要放过我……
据好心的知情人士透露,她当年怀我时,不放过任何一块肉肉,浑身上下都贴满了膏药。这膏药是干什么用的呢?是打掉我这个可爱宝宝用的啊,宝宝心里苦,可是宝宝没法说!
狠心的老妈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我让她孕吐太痛苦了……咦?为什么怀我哥我姐的时候孕吐也很严重,她却没嫌弃?
所以,真相是,她当时已经拥有俩皇子一公主了,在“只生一个好”成为最流行的口号的彼时,三个孩子已经明显超额了,况且已经儿女双全,再生我一个实属多此一举,会被罚款不说(虽然后来事实证明,我只被罚了十块钱!被朋友嘲笑我好廉价(>_<)),关键是,我出生后还会抢食!三个孩子已经够我爸妈喝一壶了。
但是,贴膏药这种雕虫小技实在降服不了我,反而被我吸取了蜜汁精华,妈妈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于是,她终于下定决心跑到医院,要借助医生的力量把我“铲除”掉。
幸好,这时,我家可爱的小天使——我爸及时出现了,把我妈从医院门口拦截了下来,才救了我一命。那情形,那场景,真是比华山还险哪。
但自此,我与老妈似乎就结下了梁子……
有人说,别看胎儿还小不懂事,其实,他们战胜了几亿的兄弟姐妹,精着呢,人心隔肚皮,只隔着肚皮啊,我老妈想干的那些事儿,我可能都知道。
不过,她想摆脱我的阴谋诡计并未就此终止,在我还是个幼齿的小萝莉的时候,她还想把我送给姑姑。姑姑生了俩儿子,对女儿垂涎欲滴,看到可爱的我,便想占为己有。我妈高兴地说:“你拿去吧!”我惶恐万分,平日里看起来十分和蔼的姑姑,此时和我妈站在一起,像是两个要拐卖良家幼女的人贩子。
我终于发现,原来即使在我心里,我妈万般不好,我也不愿离开她,而去认别人当妈。
幸好可爱的小天使——我爸又及时制止了这一戕害儿童心灵健康的行为。我才能够安稳地与我的亲哥亲姐亲爹亲妈(哼!)愉快地生活在一起了。炫酷的老爸阻止了大反派老妈所有的暗黑行动。
3
与老妈疏离、不服她管教,甚至怪老天为何不给我一个理想的妈妈,矛盾与对立贯穿了整个青春期我与老妈的相处——
我不爱剪短发,她非要给我剪短得像个男孩子;
我想穿校裙,她一定不给我买,嫌贵,说只能穿一年太浪费;
中学时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追我的男生,她很不喜欢(我也没说我要谈恋爱啊);
我爱看电视,她一定冲过来把电视关掉;
我宅着,她说,你怎么不出去玩;我出去玩,她说,你怎么玩得那么疯;
我自己去买的衣服,她说,怎么绷得那么紧,非要找卖家换大一号的;
我说我找了个山东大高个儿当男朋友,她说,隔壁老黄家的二儿子就不错,上回让你回来见你偏不,现在人家结婚了,我说“耶,我也要结婚了”,她说“你嫁那么远以后见你一面都难”,我说“耶,省得天天你惹我烦,我也惹你烦”。
从小到大,我妈在我眼里始终不像课本里描绘的那种伟大母亲的形象,书里的母亲形象总是那么温柔、细心、体贴,像三月的春风和煦地吹过心田,让孩子感到十分舒畅。
“×端,你怎么那么笨!拿个东西又慢吞吞的!”现实中,妈妈高达90分贝的责骂声,听起来的确十分舒畅,我觉得她不去当高音喇叭真是太可惜。
她性子急,没耐性,比包租婆还爱使用狮吼功,与家人说话,不高分贝地喊叫,好像就没法交流。
而且,总是一副忙得不亦乐乎的样子,一副“鸡飞狗跳”的样子,一副随时要爆发的样子,不过对外她倒是个温柔的女人,脾气只对我们可怜的家人发。
在我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的时候,经常被她的狮吼功骂得直哭,那时候会想:妈,有没有点儿素质,素质,注意素质!
再大了些,对她的狮吼已经习以为常,然而,彼此推心置腹的关系也已经难以形成。
我总是想,如果我以后当了母亲,我一定要温柔地对待我的孩子,让她不怕我,也不敬我,而只是把我当成一个知心好友,成为ta最坚实的支柱。只是,可惜,或许这一生,我终究还是少了母亲这一位好友。
4
幸运的是,随着时光流逝,我和我妈这种对峙的关系终究慢慢缓和。
母亲的老去,我的成长,就像一场拉锯战,年轻时,她占了压倒性优势,她年纪大了,突然像泄了气,主动权猛然降落在我身上。
因为孩子多,她落在我身上的目光自然就不会太多,这种“不多”既给了我自由,也让我做出“妈妈并不太在乎我”的主观判断。
记得有一次,我还跟一个亲戚不经意说起,“我觉得我爸妈少我这一个孩子也无所谓”,被这位有俩孩子的亲戚批评了一顿。
后来,我也是逐渐发现,我小瞧了任何一个母亲,没有哪个母亲不操心,没有哪个母亲不把自己的孩子放在心尖儿上。
记得高二夏天的暑假,我与同学约着出去玩了几天,因为母亲较少管我,我也习惯性地没有和她报备。
第三天晚上,我正在好朋友华子家豪华别墅的三楼,与一帮同学边欣赏月光,边漫无边际地聊天时,一个急促而突然的电话降临,竟然是我的母亲。这是隔了好几个镇的同学家,而且我妈也不认识华子这位女生,竟然打了十几个电话,找了一圈,精准地打到了这里。
她的声音依然暴烈,像急剧的鼓点,声声震动我耳膜,渗入了我心里,却又让我突然生出了某种特别的温暖。
她的发怒,她的责备,她的语无伦次,此时在我看来毫无过错,反而刻印成了那个夏天永恒灿烂的瞬间,就像一座火山爆发,别人只看到它的猛戾的一面,而我却看到它无与伦比的美。
这件事儿之后,我再也不会说“我妈少我这一个孩子无所谓”的混账话了。
还有一件让我对我妈好感度加1万点的事情是——一个邻居大婶总喜欢拿她的女儿跟我比,有一次嘲讽我之后,平时在别人面前总是以温柔面目示人的妈妈(她就是这么两面派),那一次,毫不留情地反击了回去。
她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那种护犊子的神情,我现在还历历在目。
原来我的妈妈,你也有这么酷的时候啊!
再到后来,我妈妈的身体出现了不适,医生嘱咐我们,一定要注意她的情绪。
听到她生病的那一刻,我的心都揪到了一起,我猛然发现,原来自己是很爱很爱她的,害怕她健康状况不佳,害怕她不开心,害怕她钱不够花,害怕她出任何状况。
难得回家,尽管有时候我们偶尔还会看彼此不顺眼,偶尔会互相发飙,我却慢慢地收敛起自己的小孩心性,很多事都顺着她。
哪怕她吼我,我也只会笑着揶揄:“老太太,你就不会好好说话吗?”她便不好意思起来,不再吼我了(只是转而吼我爸——这个她吼了一辈子的男人)。
现在想想,虽然她一辈子对我们兄妹四个狮吼无数次,却从未下手打过我们一次,她教育孩子,或许也是有原则的。这个原则,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出于爱。
很多人说,只有你自己也当父母了,才能明白“可怜天下父母心”,才能真正体会父母的苦心。
我还没有孩子,但我不想非得等到自己成为别人的父母了,才学会体谅父母的不易。明明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却非要抗拒,这不是幼稚and傻吗?
爸爸妈妈陪了我们大半辈子,教育方式有时候简单粗暴,难免犯错,但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没有人是完美的,父母同样也是。
我们需要做的,是释怀,是感恩,释怀他们在我们成长过程中给我们的那些击打和阴影,感恩他们带给我们生命,让我们来世上走了这精彩纷呈的一遭。
我们在这世上,也只有一个亲妈,为什么不对她好一点呢?
最后,难以免俗地来一个结尾:
妈,您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要长命百岁,
陪我到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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