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莘睡着了,睫毛一眨一眨的,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点。
漫天遍野的雪,白茫茫一片,她在雪地里打着滚,咯咯笑着。
“小花”
“慢点”
“小心把衣服打湿了”
一个熟悉而悠远的女声,柳莘循声望去,四周一片空白,只有自己。
“妈”
雪消失了,她躺在病床上,面前站着一个医生,他正在给一个女人说着什么,女人模糊而渐远,手捂着脸不住的摇头,肩一耸一耸的,应该是在哭。
柳莘努力的想睁大双眼看清那个女人,刚伸出手,一切迅速的倒退消散。
她站在一栋房子前,客厅的玻璃上映出来一张干瘦的脸,眼睛如两个黑洞深深射入她的心里,她打了个寒颤。
“啊”
一身冷汗,暴然坐起。
柳莘按住砰砰跳的有点闷疼的心口,缓了几分钟,看了下表,四点三十分。
慢慢下床,从床头柜里拿出药盒,吞了几颗下去。
说实在的,柳莘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城市,这里夏天闷闷热热,冬天又刺骨的湿冷。走在街上,人行匆匆,街坊四邻一概不识,人活着,仿佛丢进水里的石子,只有在刚来的时候有点涟漪,落下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夜深人静,却已无倦意,她踱步到书桌前坐下,看着摊开的宣纸。
这幅画,原本是想在山峰上添几笔翠枝,山下加个小屋,屋前种一棵枣树,戏耍的孩童,多么其乐融融。
山峰有了,小屋有了,一笔下去,翠枝没有,倒是山上卧了一大块墨,如个奇形怪状的大石一般,越涂描越不成样,索性就着这张纸练了练侧峰,逆峰的笔法,又调了淡墨,加了一些云朵,把一张画描的满满当当。
搁下笔,随手揉皱那张画,丢到了墙角的垃圾桶。
垃圾桶里有昨晚吃剩的饭,桶边萦绕了几只小飞蛾子,垃圾丢下去,它们轰的一散,复又围上去,好奇的研究起来。
柳莘喜欢傍晚工作,一个个字的敲,换来卡里隔三差五的进账的数字。
晚上12点准时上床睡觉,睡着就会做梦,醒了再记录,一个个稀奇古怪的故事就成型了。
每个月5号,她的支付宝会准时响起转账提醒,那笔钱转过去,杯水车薪,对方也不会动用, 但,她依然倔强的坚持。
十二年的养育之恩,总得想办法回报吧。
虽然,那十二年,她,生不如死。
想到这儿,闷热的夏季,她又打了个寒颤。
天快亮了,心悸的感觉缓和了很多,有点困了。
柳莘走到床边,躺回到枕头上,枕边的小熊破旧但十分的干净。
曾几何时,她一无所有,身边只有这个小熊,她习惯性用手捏着,沉沉睡去。
苍白的脸颊一只手就可以挡住,乌黑的长发摊开来像她刚刚宣纸上涂抹的云朵。
这次,她的呼吸顺畅沉静,应该会有个好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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