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没脸回去了,屋里也冒的什么人让我想回客”母亲颤抖着嘴唇迸出几句。
当我把家里人说她恰苦都是自找之类的话说出来时,母亲脸明显黯淡了。我嘴上却还在不依不饶,气她坐牢时还想着买码,母亲哭了,说我变了。我心里一阵酸痛,唉,母亲这辈子也不容易……
在我记忆里,小时候,母亲吃个饭时,还被爷爷用筷子指着脸大骂,什么乡里麻皮之类恶毒的话,爷爷由于当年成份不好,受过惊吓有点神经,但不严重还能分清“外人”,“自已人”。做为孙子的我,他却从来没骂过。爷爷骂过火了妈妈也只能怒目以对。奶奶,有病,好像肺结核什么的,经常一口口浓痰,有时吐不出来,母亲就用手去掏,我看了都觉得恶心。
父亲常提奶奶的苦难史,对于母亲吃的苦,他却是只字不提。
“妈,那你当初怎么看上爸的?”我不解地问。
“当初看他比较乖啊,又是供销社的,哪晓的是过样的,”妈无奈接着道,“拿个结婚证,你爸还远远的跑出几丈远,我在后面追。”
母亲是乡下的,19岁就嫁给了父亲。因为户口随母,我和我弟跟着吃黑市粮,父亲的负担就有点重,养成他“抠门”的习惯。抠到什么程度呢,16年没给我们一分钱零用钱,压岁钱全部充公,母亲也是看父亲的脸色行事,我记得一次过年时,看春节晚会,母亲显得很高兴跟着电视哼唱,我想听电视里的唱,说妈不要唱了,想不到一边的父亲凶了一句,唱死!母亲说了一句,唱一下也唱不得么,父亲就什么骚麻皮,臭婊子,之类的话骂出来了。我那时好后悔我自已,不该说不让母亲唱,母亲哭了,就在过年的那一天。
母亲从父亲那拿不到钱,只有自已攒,跟人学打篓子,一个5毛钱,一双手布满了茧,像松树皮一样翻出道道口子 ,母亲就拿手给我看,想从我口里得到一点安慰。后来母亲又贩菜,天没亮就搭船跑到唐家观进香干,再后来卖水果,小时候我们的零用钱都是从妈手上拿的,我们也不敢问父亲要,怕到时父亲怪母亲指使我们,“我是不回去的,难道要我回去吃你爸的,看他脸色。”母亲这样说。这是她出来打工后一直不想回家的想法,她说她准备在外面打一辈子工,老了看哪个儿子好,就跟哪个过。唉,我可怜的母亲。
家里生意难做,母亲开始跟别人一起买码,因为开了个水果店,有人就鼓惑她接单,说是这样菜钱就有了啊之类的。没上过什么学的母亲,一门心思想靠偏门发财,小镇上那些买码的人很狡赖,下单不给钱,中了就要,没中就拖,周转不过来母亲头脑一热就去借高利贷。后来,县里来人,捉走了我妈,我妈对着电脑里的头像指认出了庄家,派出所的人却不抓了,据悉这个庄主有个弟弟在公安局上班。好吧,社会为什么这么黑暗,我是看透了。母亲坐牢了,看守所放出风要六万,才能出来。关了一个月,看守所把价格压低了-一万五。母亲出来了,脸瘦了,一脸憔悴。却笑嘻嘻地说里面伙食还不错,后来才知道她是骗我的。想想也是,牢里还能有好伙食。
牢里出来没多久,母亲就跟我出来了,她一辈子没出过安化,想不到,这次一下子还出省了。坐火车,坐地铁,母亲笑了,说看了不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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