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轻轻地捂着她的嘴,换一个假意温柔的眼神,左手压着她的头发,试图透露一个信息:这是一个新花样哦。其实我是怕她冲动挺起身子去吻我。也许是吻多了,舌头的缠绵和唾液的交换已经完全勾引不起我的兴趣,我感觉吸住一个人的舌头和吸住一根可乐里的吸管一样,或是像舔自己的手,淡而无味,甚至厌恶。
但她明显领悟了我的“表演”,嘴唇边的汗渍贴着我的手心,再次声嘶力竭地呻吟着,身子很卖力地迎合着我,我感觉有点力不从心,心里头嘀咕着是因为我对小青没感觉了所以这样,还是做得多了所以身体濒临阳痿的状态了?
就在我感觉体内的毒蛇缠绕翻滚,立起身子,准备高傲地喷出嘴里的毒液时,门铃响了。
就像战场上的一个小兵,扛着一个还不太会使的步枪,被营长命令冲锋,夺下315据点,突然,撤退的号角响起,上级说敌我双方已经签署了和平协议,这场战争宣告结束。
我和小青的战争也宣告结束。她用怨恨的眼神看着我,说:
别开门!
我穿好衬衫,戴了一个整齐的笑容,看着她,不说话,又拎起一条浅蓝色格子的短裤,还是她从夜市里花20块钱买来的,穿上,走近,轻轻抚摸她的脸,手指捋过她那瀑布般的紫黑色的头发,说:
我们一会儿再来,就当延长时间了。
她推开我的手,转过身子,拉起旁边浅白色的被子盖在身上,不看我,说:
一会儿就不做了,你去开门吧,我睡了。
我去开门。
她又补充了一句:
我明天早上赶飞机要去上海出差。
我说:哦!
我本打算透过猫眼看看,但想必是吴老师才会在晚上22:21打扰我吧。我相信能从吴老师的眼神中读到她的心意,也许她需要一个除老公以外的男人给她安慰,对她的生活做一个别致的补充。
我想,每个人的灵魂都是一头有颜色的野兽,吴老师就像一只白色的猫,却长着鸽子的羽毛,她需要寄宿,但也想飞。她是白色的,对生活充满未知的渴望,偏偏太早的婚姻绑架了她的这种渴望,像用钳子硬生生地夹断了她的盼头,所以只能每天教书,批改作业,召开家长会,偶尔收点家长送来的礼物,偶尔和老公做一次酣畅淋漓的爱。生活的重心变成了老公、孩子和学生,像一头僵尸,除了知道要去用尖牙洞穿别人的脖子啜饮鲜血外,不敢来一点阳光和室外的刺激。
而隔壁的我,于她而言,或许就是一个“室外”的诱惑,但她不会轻易地走出去,而是要不断的试探,并且得到该有的回应才行。就像一只猫,跑到别人家,需要不断吃好吃的,才有可能选择叛变。
既然笃定是她,便不看猫眼了。
结果,打开门,什么都没有。我有点失望了。
关上门,看了一眼手机,22:22,手机短信和微信留言都没有,进了卧室,小青睡着了。每次做爱后,她总能很快地睡着。我拉了拉被子,帮她盖好,走进了厕所,打开新买的一瓶洗手液,是薄荷香味的,打了一点,洗手;再打,洗;最后一次,洗干净,再拿纸巾擦干。
走进阳台,把阳台上晾晒的衣服都取下来,其中一个衣架绊着另一个衣架,硬是扯不下来,我有点烦躁,就直接拽那两件衣服,说是衣服其实一个是她的浅黄色的内裤,一个是她明天要穿的白色女式衬衫,结果,我力气太大把衬衫给拽开一道缝,我的心揪了一下,明天早上免不了要吵那么一次,我找出针线,打算帮她缝好,可是我的针线功夫差到仅次于我的床上功夫,缝不好,吵架倒是其次,估计她会发疯。
最近公司在做一个收购小公司的项目,天天开会,我感觉我的脑袋被煮在了水煮肉片中,眼睛珠子被烧得通红,稍稍想合眼就被烫到睁开。所以我累到没工夫吵一场架。
我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收信人:吴老师。
短信内容:老师您睡了吗,我刚不小心把女朋友的衬衫拽破了,我不会缝,能打扰您帮我一下嘛?抱歉打扰。
吴老师轻轻叩门,我打开。我关紧卧室的门,免得吵醒她。我和吴老师低声说着一些不找边际的话,比如小时候吃的什么雪糕和方便面,上小学的时候喜欢过班里的什么样的同学和讨厌过什么样的老师,大学的时候参加过什么样的实习,遇到些什么样的苛刻的老板,甚至吴老师和我聊起那些年她曾遭遇的性骚扰,在公交上有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大叔,胡子拉碴,以为人多就故意用屁股蹭她的屁股,她就故意用高跟鞋踩在那人的板鞋上,随着“啊”的一声,那人无趣地挤到了公交的另一边。
缝好后,我赞叹一番老师功夫了得,贤惠非常,然后说想请她去外面喝一杯咖啡。
可是,手机屏幕显示的依然是一张身披黑色风衣的男子倚身在颓圮的围墙前,背身,没有弹出任何消息。
也许是吴老师睡了吧。那么刚刚敲门的就不是吴老师了。
也许是另一个邻居,是在嫌小青喊得太响嘛,可是我都尽力捂着她的嘴了。
我推开门,拿了一包烟和一个红色的一块钱的打火机,走在单元楼的走廊里,趴在栏杆上,看着阴沉沉的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天空,嘴边的烟雾一圈又一圈地吐了出来。
手机响了,我激动地掏出来,一看,是花花的,他发了一个语音:
哎,海峰啊,我刚和媳妇儿吵架了,你要没睡出来喝两杯吧。
声音沧桑带点坚定,看来吵得不严重,不比上次,因为要买一个绣花的枕头还是不绣花的,花花和他女朋友吵了一个小时,最后发语音叫我喝酒,声音是那种不耐烦的躁乱的。
我说:顺便叫上凌潇和瑞峰呗,咱几个也好久没聚了。
半个小时后,凌潇开车载着瑞峰来了,他俩住的很近。
我们在定福庄一条街道上吃烧烤,喝啤酒,聊点人生,和女人。
凌潇吹了一瓶啤酒,说:
又因为什么吵架了?
花花说:哎,没啥事,我要看湖南台,她要看中央台,就拌了几句嘴,然后就说起前几天去看她爹娘,说我表现不好啦,忘买水果啦,忘交网费了,还瞎花钱买了一个月的爱奇艺会员。我那不是因为有一部电影只能VIP才能看才买的嘛,再说了,一个会员有几毛钱。她买化妆品的时候从没紧过眉头。
说毕,吃了一串羊肉串。
我点了一支烟,招呼瑞峰抽了一根。
瑞峰说:现在怎么抽起中南海了,不抽你那中华了?
我笑着说:哎,穷呗,前几天刚给那谁买了一件名牌衬衫,刚刚还被我拽破了,明儿估计又要吵架了。
凌潇插话:改天去郊外玩吧,都带上女朋友,来个野炊什么的。
我说:她明天去上海出差,我可以带上我的情妇嘛?你们可别告状。
他们仨眼睛珠子瞪大,看见我笑了,才知道这是玩笑话,然后大喊:
我操,你他妈也学会开玩笑了,还开得那么一本正经的,差点信了。
聊了一会儿家长里短,瑞峰聊到了工作。他说,他最近在写一个电影剧本,给人当枪手,预付金一万,写完再给两万。
没有署名权?
没有。
我操,这你也干?
有钱就行,我这写了几年,除了一个月当文学编辑赚那么点小钱,根本养不起女朋友。能赚点外快就赚点吧。
我点点头,瑞峰是兄弟几个中比较喜欢写的,比我喜欢写。我只是当兴趣,闲时写点,发到网上有人看也好,没人看也罢,不取悦谁。但瑞峰不一样,他大学毕业就忍着低工资去了一个文学杂志干副手,熬到了编辑,现在算是副主编了,工资还是不多,但文学梦不断,隔三差五就写出一个短篇,让我们欣赏。
说实话,虽然是兄弟,可是我每次都读不完他的小说,感觉缺点味道,就像他的女朋友,总是端着架子,不易亲近,漂亮是漂亮了点。我记得上大学时他的品味还和花花一样,要找性格合拍的,结果毕业后遇到那个女人,就穷追不舍,比写稿子都卖力,结果也还算圆满。
凌潇说:你要想赚外快,培训下,来我公司兼个职,隔一段时间盯一下外汇的盘子就行,半个月就能给弟妹赚一个包。
花花说:那还是介绍给我吧,他干不了这。我家那口子想买个小车开开,不用贵的,3万块的就行,我咬咬牙,争取三个月拿下。
这时,我收到一条短信,是吴老师,她终于来短信了,上面写着:
李老师,对不起,刚刚没看到。现在还需要帮忙嘛?
我看了看表,23:34,为避嫌,就说:太晚了,不用了,打扰了。
就在这时,花花接到他媳妇儿的电话,让他滚回家。
局也就散了。
凌潇送瑞峰回家,瑞峰喝得有点多,他这几年老得比较快,头发都花白了,说是打字机和女朋友逼的。还说他有一次熬夜赶稿子打得手指痉挛,写不下去了,差点拿菜刀剁了自己的手指。
凌潇算现在混得比较好的,在外汇公司上班,当了一个小经理,暂时不缺钱。不过等他买房的时候,不信他不大出血。
在北京。
哎,毕竟是在北京。
我回家后,小青醒了,说是隔壁吴老师进来找我,但我没在。她还问我这么晚找我什么事。我随便应付了下她,就睡下了。
第二天凌晨六点,我被小青收拾东西的声音吵醒,临走前,她说一个月后才能回来,想做。
我微笑,轻轻得褪下了她的黑蓝色的正装裤,又把她最爱穿的那件白色内裤脱了,从床头柜拿出一个杜蕾斯,她抢过去,扯开口子,我感觉我的皮肤也好像被她扯开了,她用嘴弄了会儿,给我戴上套,然后在我身子上面活动开。
我不能像一头尸体,我得坚持着勃起状态,打响这场战役。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她的衬衫,正是昨晚那件。
她低声喘着。
我问她:
衬衫怎么回事?
她停了下来,说,阳台上挂着啊。脑子坏了你。
我轻轻抓着她的手,又继续。我用力去看衬衫上那条缝,发现了很细的针眼,明显是被人缝过的。
吴老师什么时候帮我缝好的?
我看着那个针脚,就像看到了摩斯码,上面是吴老师借用针线向我传达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可是我他妈的看不懂什么摩斯码。
我只能想起,前阵子我总忘记带钥匙,于是配了一把给了吴老师,预备着,万一哪天忘了带钥匙,可以找吴老师拿。
小青打车走了。
我起床喝了一杯凉水,看着电视柜,想起了昨天翻抽屉里的针线包时,看到的她那充电的手机,上面有一条未读的消息,是她的上司,写着:
小青,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机场见!
我把那条信息删了!揉揉眼,洗脸刷牙,走到卧室,拿起书架上最新买的门罗的《逃离》,翻开了第一篇,进入了那个养马的女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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