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山鬼大人就要起驾,再也不听他们为自己做的任何辩言,如意当即就想要追上去,却发现自己丝毫动弹不得。一下子整个人都慌了,慌得就像心脏一样,不知道该是跳出去还是跳进来!昔日的小姐妹跑了过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只好任由如意把眼泪全部蹭在了她们的身上。
如意抽噎着道:“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妄想那一份福泽,九郎也不会想要去钓那条大鱼。这下可好,大鱼还没有开始钓,撒下去的鱼钩就惹恼了海龙王。山鬼点名要我服侍,谁知道会不会一去不回?要是来不及,我和九郎要怎么办啊?”
小姐妹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说话。如意啊如意
而站在祭台上的九郎,突然反应过来,立马朝着山鬼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但这个时候,山鬼并不在山鬼府,而是在大荒山里,她并未离开。那个人说的没错,她很喜欢大荒山。所以对大荒山一向很好,尤其喜欢如意这个丫头,所以才会多加刁难。也许是因为不放心,也许是因为……很久以前……
这时文狸出现在她的身后,“大人,九郎跑去了山鬼府。”
“无妨,让他多着急一会。还有,不许叫我‘大人’。”
“是,夫人。”文狸改口道,然后快手快脚地在她身前的小桌子上摆上茶水和小点心。就像多年以前,那个人还在时的模样。那时的夫人,就是这样一边吃着小点心,一边等着他回来,回来陪她喝一杯,雨后的新茶。
那时,她是陆家的新夫人,她的夫君是陆商,宫商角徵羽的商。正是蜜里调油的少年夫妻,每过黄昏,陆商自族中归家,都会在第一时间找到她,然后陪着她。
有一次,她问:“为什么你总是知道我到底在何处?”上一回她坏心思地待在婆婆那儿,直到黄昏都不肯走。就是想看看自家夫君回院子后,找不到她着急的表情。结果夫君回府后,直奔婆婆的院子那去,还处处跟别人说,他来寻找他家促狭的小妮子。
陆商回过头,直直地看着她,“因为你是我的妻,你我二人,骨血相交连,灵魂合为一。”
那一刻,她只觉得心情无比的美妙,看见他的每一眼,想起这个男人是她的夫君的每一瞬,她就不由自主地一直在笑。
树荫下,山鬼放下手中的茶盏,双手轻轻地临摹嘴角的微笑,即使是现在,一想起来,还是会笑。只可惜,她的笑,并没有帮她到最后。在陆商说完那句话的第二天,她在他的书桌上发现了一封信笺。上面涂涂抹抹地写了好一大段话,总体意思是,他思慕九天之上,欲上山访道。
山鬼举起茶盏,猛喝了一口,顺手抹掉了一脸的泪水,这些事情在她心里,几乎是永远的伤与黑暗。那一天,他直赴九重天。那一天,她被确认,腹中怀了他的胎。
陆商,你可知否?
也许是山鬼的心神不宁导致大荒山天气不定,腊月的天竟也下起雨来。雨水劈头盖脸地浇了山鬼一身,这才让她从回忆中醒来。她一仰脖喝掉手中的残茶,快步向如意走去。
自祭祀回来,如意就把自己关在这里谁也不理会,独自一个人蜷缩着默默地哭泣。心里不停地设想着以后,一千个如果,一万个万一,结果是越想越悲惨,越想越害怕,心里眼里泪水不断。
哭着哭着不知怎么就睡着了,梦里也不见得有多安稳,总觉得有人在一戳一戳地动着自己。如意不耐烦地推开了那只手,自己都这么烦了,就不能让她好好地睡一觉吗?却不想听见一个声音在说。
“如意,你就怎么舍不得他吗?死也不分开……”
如意听得火起,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冲着声音的方向就吼:“当然舍不得,也分不开,他是我的未婚夫君,为什么要……”话还没有吼完,就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山鬼。
她低着头,“山鬼大人……”
山鬼脸上似乎笑了一下,“别叫我大人,我可不是你家大人。”又问道“他就这么好吗?好到这个地步!”要知道,如意去山鬼府,说是说服侍,但却是名正言顺的使女的身份。有朝一日,山鬼述职,如意便有可能做神女,当神仙。
“没有什么好与不好,只要是他,什么都好。更何况,我们……”三日前,如意与九郎,刚过了文聘之礼,如意已是九郎的妻。
恍惚间,山鬼似乎看见了当年的陆商与宛童。
“若他负你,怎么办?”山鬼问。
“只要是他,我便不怕。”如意道。泪痕未干的脸上,写满了对他们未来的幻想,“山鬼大人……山鬼姐姐,你就开开恩吧!”
山鬼气极,刚刚如意在这,又是万一又是如果地想了一群的乱七八糟。敢情是因为要跟她走,才会如此慌乱。要是换成九郎,是不是这丫头就欢喜到连自己是谁都不在乎了。她世世代代守护着她,就不如一个烂小子更值得相信吗?
如意仰着脸,抓住山鬼的衣摆不停地摇啊摇,嘴里求着请开恩。山鬼叹一口气,“起来吧,我带你去找九郎。”
这时文狸跑了过来,说是九郎前来求见,却见府门久不开。以为是山鬼在怪罪,所以跪在门口请罚,却不料大雨突至,如今已经跪晕过去了。
如意一听,急得把山鬼衣摆上的玉都扯了下来,“山鬼大……姐姐,求你了。”
“上来吧。”
“诺。”
如意开心地应了一声,相随而去,手中的玉顺势挂在了她的腰间,玉上有两个字,曰:宛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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