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内部审计学不了浑水的调查方法？

​适逢小长假，业界非常善解人意地爆出了瑞幸咖啡的大瓜。快10个月了，我们看到了瑞幸从上市到财务暴雷的整个过程。4月3日，瑞幸自曝公司在2019年Q2到Q4存在伪造交易行为，涉及销售额约22亿元。消息一出，瑞幸咖啡股价一度跌逾80%，近300亿元人民币的市值灰飞烟灭。

然后我们的朋友圈也爆了，在两天不到的时间里，“学习浑水好榜样”的文章刷屏了，大家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但是，本着“参差多态即是美”的良好愿望，我打算做一个“忠诚的反对者”，要来说说为什么浑水审计瑞幸咖啡的案例，内部审计学不了？请注意我并不是说这个案例没有教育意义，我只是从实践的角度，说说这个案例在执行过程中那些对内部审计并不可行的场景。

为什么内审学不了浑水的调查方法？

当我们为浑水的调查实践欢呼时，别忘了浑水的“审计”不是一般的“审计”部，他们通过爆料瑞幸，为做空股票提供了依据，从而浑水可以在做空过程中获利，这个是实实在在的利益，而且是就近的眼前利益。换句话说，它是浑水的业务部门，它其实是一贯给浑水产粮的业务单元，对应我们常见的企业岗位，它是浑水的“研发”+“供应链”。

而作为一般企业的内部审计，这里有个角色的区别，内部审计不是业务部门，你不负责产粮，你负责的是看门。你的任何行动给企业带来的要么是社会效益，比如上市内控合规，比如企业社会责任，要么长期的内部效益，比如资产安全，比如流程优化，这些工作带来的是远期的回报。而这个分工的区别决定了，浑水的“审计”可以投入几乎无限的资源做各种精细的调查，而你作为内部审计不得不在审计部的年度预算范围内容闪转腾挪。一个简单的项目预算问题：做为审计部门领导，如何能动员了92名全职员工和1418名兼职员工，在981个门店日进行监控和记录门店客流量，然后获得长达11260小时的门店流量监控视频。

其次，浑水是一家独立的调查公司，浑水调查瑞幸的过程就是一个双方针锋相对的局面，而内部审计和自己的雇主很难走到这个局面。我知道某些同学的正义感有些被触碰了，但是本质上这就是个立场问题。我们通过具体场景来把这个问题拆解一下，便于大家理清楚思路。鉴于瑞幸是一家中国的创业公司在美国上市，所以我们也假设你是一家国内的民企的审计部成员，沙盘推演一下你的公司的财务造假的场景。

我们先看一下你的企业的生存环境，国家工商总局企业注册局综合分析2000年以来全国新设企业、注吊销企业生存时间等数据，总结了我国企业生存时间方面呈现的主要特点：近五成企业年龄在5年以下。企业成立后的3年至7年死亡率较高。企业成立后第三年死亡数量最多，死亡率达到最高。企业规模越大，存活率越高。

简而言之，创业之路就是一条血路，大多数企业依然处于一个要么长大要么灭亡的阶段。在这个阶段，企业如果没有高精尖的专利或者特殊渠道等等护城河，在这个充分竞争的大市场，干干净净的成功向来是不容易的。为了快速成长，很多企业选择了另一条道路，他们在夹缝中野蛮生长，在灰色地带疯狂试探。如果坚持个几年活下来了，既有了规模效益，又得到地方政府的重视，企业可以慢慢洗白，然后和灰色的问题说再见，埋葬掉不堪的过去，然后成为人见人爱的合规企业。

要么和光同尘，要么壮士断腕！

那么具体问题来了，作为这样一个企业的内部审计，你看到一些财务领域的“疯狂试探”，你该怎么办？大多数情况下你根本不会看到它，因为这种技术活儿只在老板和关键的财务那里，你的道行尚浅，关系尚远，反而不用承担这个道德风险。你内审的侧重点，更多的是在企业资产安全，或者内控的合规。如果你偏偏道行很深，关系也不小心很近，你看到了一些端倪。你的选择就不多了，要么和光同尘，要么壮士断腕！

如果你不举报，选择沉默，那就是和光同尘。我无法认同你，但也同情你，你有你的难处，老板的情面，上级的脸面，职业的安危，孩子的学费，未还完的房贷，都是普通人的纠结。要知道无论是什么样的团体，哪怕是黑社会成员的背叛与告密，从大局而言是正义的，从团体内部而言是背信弃义的，特别是当你和这家公司一路成长起来，这里有你大半的朋友圈。所以，如果你在一家有造假嫌疑的企业中保持沉默，这不是同流合污，这只是和光同尘。那么谈不上去实践浑水的审计的各种骚操作了，看看故事只当娱乐吧。

如果你选择了举报，那就是壮士断腕，我崇拜你，你是这个时代最需要的吹哨人，我给你点赞。但回到正题来，牵扯到浑水审计瑞幸的那些骚操作，你是没有时间和资源展开的。因为在你壮士断腕一刻，你在这个企业内部的职业生涯也就结束了。作为内审，你希望进一步用浑水的方案在公司内部调查的公司财务造假是基本不可能的了。

那么因为无法实践，我们就真的学不到什么了吗？事实是，当我第一次看到浑水的调查报告时，我像一个营养不良许久的人看到一份烧烤大餐，迫不及待地要大快朵颐，吸取每一份蛋白质和脂肪。我相信随着事件的持续发酵，我们可以从更多的不同的角度，在这场盛宴中享用热爱的食物，吸取到需要的营养。

另外这里留一个问题，作为内部审计无法实践浑水的工作方法，那么作为外部审计呢？

说了这么多，我们当然可以从这个事件中学到东西，通过这篇文章，我希望通过相反的观点引发一些思考，唯有思考才能成长，暂时的困惑会酿造未来的顿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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