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有足够的耐心,可以在地图上找到一座叫邯郸的古城,这个古城里发生过很多好玩有趣的故事。如果,你想听今天的故事,那就听我的,把地图继续放大。当你面前出现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村庄城镇时,可要仔细看一看,千万不要错过一个叫白石头的村庄。
白石头村可不是普通的村庄,平时你是看不见的,只有冬日白雪覆地时,它才会跟着雪花轻飘飘的落在古城邯郸的某个角落。可能会落在某个曲折的旧巷子中,可能会落在斑驳的戏台上,也可能会落在某片草地里,总之都是些不起眼的角落。
在外人看来,它就是一块鸽子蛋那么大的白色石头,如果肯有人拿起来捂在心口,你的心跳声落在白石头上的一刹那,白色村庄就会哐当一声跳出来,房屋,建筑,树木,河流……就像是海市蜃楼一般浮在半空中。
不过,谁会在寒冷的下雪天,注意到不起眼角落的一块白色石头呢?没有人,所以,一直没有人发现白石头村庄。至于白石头村庄为什么会出现在地图上,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个并不重要。
若儿今年三百多岁了,听着很大对吧?但她还是个孩子,在白石头村庄的时光轴上,这样的年纪实在算不得多大。
白石头村庄面积很大,具体有多大,若儿也不清楚,反正长了这么大,她从来没有走完过,若儿常常觉得白石头村庄每年都在不停地向外扩大。不过,也许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若儿和外婆住在一大片红瓦四合院的最中间,围着它的那几百座四合院方方正正,错落有致。若儿经常一个人蹦蹦跳跳地从这座四合院,穿到另一座四合院。今天,若儿在这座四合院收集清晨的第一束光,明晚,又跑到另一座四合院的屋顶上看星星。
白石头村每一处景色都美不胜收,但是这么大的一个村庄,却只住着若儿和外婆两个人。这没什么好奇怪,至少以前若儿一直是这么认为,并且在若儿的意识里理应如此。
那个时候,唯一让若儿觉得缺憾的是,她从来没见过这里的冬天。
每年冬天的第一场大雪降临前,外婆就笑眯眯地送给若儿一个小小的雪人糖,亲切地说:“若儿,这是一个有魔法的雪人糖,外婆特意给你做的,你尝尝,每一口的味道都不同。”
若儿从外婆手里接过雪人糖,它白白的,胖胖的,用舌头舔一下,冰凉而酥甜的味道就在口腔滑开,若儿能感受到小小的雪人穿着漂亮的白裙子从梅花花瓣上跳下来,落在在她的心里,血液里满满的快乐。哦,这一口的雪花一定是从梅花上来的。
可是,小雪人糖的第二口味道是什么,若儿就不知道了。因为吃完第一口,她就睡着了。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外婆已经换了春天的衣裳,在门口修理花枝,满世界的春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降临。
这么多年,若儿吃过阳光味道的雪人糖,浪花味道的雪人糖,星光味道得雪人糖……每一种味道的雪人糖都让她留恋不已,感到孤独的夜里,想想那些雪人糖,就莫名觉得幸福。
就像现在,若儿倚在床边,开始默默地怀念小雪人糖的味道了。窗外的秋雨淅淅沥沥下了很久,一连几天都是阴雨连绵。每个早上推开窗的时候,都能深刻的感受到,一场秋雨一场寒。若儿甚至都看到了,屋檐下的枯草上已经挂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冬天快要来了。
若儿皱着眉头,问道:“外婆,冬天是什么样子的呢?我怎么记忆里从来没有经历过冬天。”
外婆在屋外收拾着东西,嘴里絮絮叨叨:“冬天啊,是个冷酷无情的季节。你身体不好,一到冬天就生病,所以你不记得,等你大点,就好了。嗨,看看,这是什么?”
“小雪人糖!”
若儿小心地接过它,心里既高兴又失落,赶紧溜进自己的房间。灯光下,那小小的雪人糖晶莹剔透,散出淡淡的清香,这次是什么味道的呢?
不能吃,不能吃,今年一定不能吃。若儿使劲摇摇头,心里的那个计划更加坚定起来。她把雪人糖藏在枕头底下,将自己蒙在被窝里,无论如何,也要抵挡住诱惑。若儿多么想看看冬天啊,她从一本很旧很旧的书上看到过,一到冬天,这个世界就会变成晶莹剔透的冰雪世界。若儿想:哪怕生病,也想自己去看看冬天的模样。
可是,一闭眼,满脑子都是雪人糖的样子,那么多的雪人糖,那么多的味道都在若儿面前晃,她使劲地吞咽着口水,命令自己赶紧睡着。
屋外,外婆不知在忙些什么,从这个房间走到另外一个房间,急促的脚步声,哒哒哒,哒哒哒,成了若儿的催眠曲,不知什么时候,若儿混混沌沌得睡了过去。
一阵冷风吹来,若儿迷迷糊糊的看见窗户被风打开了。于是,她哆哆嗦嗦的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关窗户。
这个时候,有凉凉的东西轻飘飘的落到鼻翼之间。若儿用手摸了摸,冰凉的晶体立刻化成了一颗小水珠。
这白色的是什么呢?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这,这是雪花吗?窗外的雪下得又大又密,看不清它具体的样子,只能看见大片大片的白色的雪被风卷着,从天空中直直地压了下来。
“吱……”
屋外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一股凉气从外面慢慢的蔓延了进来。若儿慌忙躲起来,从窄窄的窗户缝中,她竟然看到了外婆的身影。
平时,外婆一直穿着朴素,从来不穿艳丽的衣服,但眼前的外婆却披着火红的披风,站在门口,像一团火,燃烧在风雪中。
披着火红披风的外婆,刚刚走了几步。天空中的雪花,立刻纷纷扬扬的,围了上来。在那一刹那,所有的雪花不再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晶体,而是像一群有了生命的白色蝴蝶。蝴蝶们,忽闪着翅膀,飞到外婆的身上,很快把红色的披风盖的密不透风。
外婆似乎有些不舍,看着门口,不停的向窗户里面张望。白色的雪花蝴蝶们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像一个旋转的龙卷风,把外婆紧紧地包围在中间。
若儿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一时傻了眼,整颗心提在嗓子眼,被雪花浸的冰凉。
等反应过来,白色蝴蝶卷着外婆早已没了踪影。天地那么安静,一片一片的六瓣雪花轻轻柔柔落下来,与刚刚看到的情景完全不同,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可是,外婆呢?外婆去了哪里?若儿拼命的跑着,穿过一座又一座四合院,一直追到了城外的护城河。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她的身上,到处都是白茫茫的积雪,一种巨大的孤独感从四面八方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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