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风凌几度玉逍遥,百尺方笑一枝花。
院里红梅嫣然,清风几许,花瓣倾洒如烟,零落如尘。
她就叫如烟,翠似芳华,渺如尘烟,姬府庶出的大小姐。
今日姬府喜帐曼帷,红飞翠舞,花天锦地。
她驻足深闺,引线穿针,绣得一双鸳鸯十里宫围。
这是送给妹妹的嫁妆,三尺屏风,暖她生生世世锦瑟和鸣,花好月圆,伉俪情深。
她想,至少,妹妹应该是幸福的。
同父异母的妹妹,偏生与她由来要好,她宠着她,让她在自己的世界里恣意飞扬,洒脱得像冬天的飞雪。
姬如雪的确很洒脱,所以第一次她见到楚风时,就说:“姐姐,我好喜欢楚风哥哥。”
那时的如烟手里正端着给楚风熬煮的满满一碗莲子羹,心里装着沉甸甸的欢欣与幸福。她一勺一勺将它们喂进楚风的嘴里。
然后她又听见如雪说:“我以后一定得嫁一个像楚风哥哥一样的男子。”
姬如烟说:“好。”
她却没想过此刻的戏言会成真,那个心心念念的男子以及这个天真烂漫的妹妹。
如雪说:“姐,我要嫁给楚风哥哥,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去找父亲。”
如烟思忖许久,说一声“好”。
这个“好”字似万千雪箭,刺得她心脏血液无伤自流。
这般心碎满地,如她初见楚风时那般,凄入肝脾。
那时他也说好,然后咬牙强撑,等着她给他药上眼睑,白布裹睛。
那时他还看不见任何东西,任凭刀俎众横,血液四溅。
三个月依身相伴,她赐他万里蓝天。他拉着她十指柔荑:“待我伤好,定娶你为妻,入我门楣。”
她没说话,事实上三月时间她只字未说,未出阁儿女,男女之事,百口莫清。
他一言九鼎,上门下聘,红面曲赏,普天同庆,他的欣喜,渲染了那树树红梅。
可是如雪说:“娘,我不管,我一定要嫁给他。”
然后她就听到大娘说:“如烟,既然如雪真那么喜欢,你让给她,你就这一个妹妹。回头我找人说媒,定给你寻户好人家。”
她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轻声说道:“好。”
这个字横亘在喉间,花了她半生力气。
庶出的大小姐,终究躲不了庶出二字,她回到房间,默默隐忍掉一世心伤。
半月,转瞬即至。
然后,她就看见,他高头大马而来,绚如烟火,阙楚如风。
手执牵红,喜绸结发。烟花照亮了半壁天空,也照亮了妹妹姬如雪绯红如玉的脸颊。
(2)
最是洞房花烛夜,姬如雪兴奋得自己将盖头取了下来,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见楚风。
待楚风酒过三巡进屋,她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楚风刚给她盖好被子,她却醒了过来,一手挽过他的脖颈,一手抚摸着他脸,她说:“楚风哥哥,人家都等你许久了。”
楚风怔怔片刻,对她说:“你不是她,你是谁?”
他声嘶若孤狼,面冷如阎王。
如雪答道:“楚风哥哥,你说什么呢,我就是我啊。”
“你不是她,为何骗我?”
如雪道:“楚风哥哥,我爱你,我为何要骗你?”
他说:“连洞房不能规矩的人,盖头自己揭就算了,还能睡过去,我原以为你是太累了。”
姬如雪突然想起,姐姐性子温婉,自己确实做过头了。
她心虚地望着他:“我都照顾你那么久……”
“照顾我,哼,你看你这双手嫩得像水一般,照顾我的那双手却布满老茧。”楚风掀开她的手,如避瘟疫般冷笑两声。
他说:“我不知道你究竟为何骗我,可你终究不是她。”
语毕他拂袖而去,徒留如雪怒对空闺,从此洞房书房咫尺天涯。
他想,那个她,是否正在天涯,如杜鹃泣血,怨着他?
夜已深,却未有安眠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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