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孔模糊不清的道人,竟然是一袭白袍。州官贺天谢拔剑冲那道士怒喝道:“老道,闯我宝库,意欲何为?”
白袍道人鄙夷地一笑,道:“狗官,眼下宗言州怨声载道,民不聊生。皆因你贪得无厌,刮地三尺,集民脂民膏于己一私之有。本道人倒想问问你,你囤金聚银,意欲何为?”
贺天谢闻言心头一惊,仿佛被道人揭了心底事,恼羞成怒道:“本官的事,岂可由你这贱民来问?看剑。”
贺天谢说着,持剑直刺白袍道人心窝。道人却不慌不慌,撤步侧身,把手指朝贺天谢胸膛一指,念一句咒语道:“疾。”
随着道士一声咒语,贺天谢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如遭零下一万度的寒气袭身,不但宝剑脱手坠地,而且人也仆地跌倒。眼看白袍道人二话不说,要往他宝库里走。宝库事攸关他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不可由人动之。于是心中一急,召唤出来护宝神兽貔貅,恶狠狠念动咒语,下令道:
“吞日吃月灵,飞黄腾达根。金山银山由你享,咬死他。”
贺天谢念动的咒语声里,他胸前顿时一团黑气滚滚。滚滚黑气里,传出一声低沉的呜吼,接着一只龙头长须、马身鹿脚卷鬃的独角兽,风一般向白袍道人冲撞过去。独角兽者,貔貅是也。
“助纣为虐的畜牲,休来。”白袍道人迎着貔貅吹出一口气。一道白光刺瞎了貔貅的双眼,使它晕头转向连打几个滚。
“畜牲。这边来。本道人今天要寻个地方,把你开膛剖肚。”白袍道人喊了一声,倏地消失身影。貔貅怪叫一声,风随追赶道士去了,转眼也没了身影。
“冲啊。分贪官的金银财宝了。”
忽然喊声四起,紧接着贺天谢就见无数人蜂拥而至。踩踏着他的身体,冲进了他的宝库……
“不要啊……”贺天谢情急大呼,折身坐起。
“啊!老爷,您做恶梦了。”耳畔猛然响起夫人的声音,接着一片烛光耀眼。
贺谢天睁开眼睛,看到夫人一脸惶恐,定下神来,见身在床上,方知是南柯一梦。但梦中情形历历在目,又使他忐忑不安。
“是的。夫人,我做了一个恶梦。”贺谢天忧郁地说道:“我梦见一个白袍老道带领一群人抢了咱的宝库,十分骇人。”
“老爷,且定神宽心。俗话说梦是虚假影,梦醒影不在,既不当真,也不必为忧。”夫人抚慰惊魂不定的贺天谢道。
贺谢天接过夫人递来的绢巾,擦了虚汗道:“夫人说的也有道理。但这梦总归来的蹊跷,让我心惊。我总归看看去,心才踏实。”
“既然如此,妾身愿意陪老爷走一遭。”夫人贴心地道。
“好,辛苦夫人了。”
话说夫妇二人不敢惊动第三人,自挑了灯笼下到密室,不看则已,一看双双跌坐地上。原是那先堆金囤银满满当当的密室,现在空空如也。只有那被扭拦了的一副貔貅门环,凄冷地躺在地上。
第二天,宗言州城四门紧闭,重兵把守,城里鸡飞狗跳。原是满城里的大街小巷,官兵提绳持枷,穿行如梭,把有前科的,有嫌疑的源源不断送往知府大堂过审。
日夜搜捕,日夜过堂,大小官员折腾的精疲力竭,但贺天谢的密室失窃案,依然一根汗毛的线索都没捞到。
“哇!”一滩鲜血溅地,象一朵被一脚踏碎的鲜玫瑰。这是贺天谢吐的第十三次血。他一想到空空的密室,就吐一次血。但又止不住不想。
管家一千眼戴礼怀看得心一哆嗦,待迎上州官幽怨的目光,心又一哆嗦,不由说道:“老爷。小的有一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讲――。”贺天谢有气无力地说道。
“老爷。”管家趋上前道:“小人听说三千里外有座金岩山,山顶上有一座金岩观。观里有一个金文道士。”
“我C,你到底想说什么?啰哩啰嗦。给我切主题。”贺天谢不耐烦地说道。
“是。老爷。金文道士有根据梦言梦语捉妖的本领。听人说他香火极旺,必然也有相当的本领,不可能只是欺世盗名之辈。”管家说道:“老爷,您的密室应梦失窃,又清晰记得梦中白袍道人言语。我看要破案,非金文道士不可。”
“好。依你之言,备重礼相邀金文道士。不破密室案,老爷我难活到八月十五。”贺天谢咬牙切齿道。
来去三十天,贺天谢煎熬一月整。金文道士姗姗而来。看他好相貌:七尺轩昂躯,脚踩步云屐,身着八卦紫色袍,头戴五岳真形冠,面如金铜眼似铃。道貌岸然真神仙。
慑于道士庄严,贺天谢竟不顾州官体面,跪地叩拜。道士端然正坐,坦然受之。之后开门见山,问了他梦中情形。贺天谢绘声绘色讲了个清楚明了。
金文道士听毕,胸有成竹地一笑道:“贺大人若记真切,今晚贫道擒言大法一展,便可为您解忧。不过贫道尚须大人备物助我施法。”
贺天谢闻言大喜:“仙长有何要求,下官无有不应。”
金岩道长:“你令裁缝仿白袍道士身材赶制黑色道袍一千件,令活捉黑猫一百只,黑布一百匹,稻草一千捆。天晚备齐交付我用。第二天天明,你即可堂前审盗。”
“好。”贺天谢大喜,也不问缘故,即道:“我马上下令军民赶衣捉猫。保证天晚备齐神仙所用。”
俗话说军令有移山倒海之能,偷天换日之功。贺天谢一声令下,千件衣百只猫不到天晚就齐备知府堂前。
到了晚上,金岩道士让衙门全熄了灯火,黑布遮了星月之光。他在大堂之上取黑猫血十大盆,把一千道袍在其中逐一浸染一片。然后紧裹在一千稻草身上。把白袍道士对贺天谢说的话写在符咒上,封嘴贴胸。之后,方点了七星灯,走起八卦步,挥舞七星剑作起法术。
随着金文道士的持续作法,一道道黑影从知府大堂上穿顶而出,升到天空四散而去。至寅时,那四散的黑影又纷纷而回,却从大堂门口穿进。
天不亮,贺天谢就率一群属僚及三班衙役守候在大堂门外。静待金文道士宣进,半天不见里面动静,就急了心壮了胆,掀开幔布闯进大堂。
所有人看到堂上的情形,都大吃一惊:大堂了堆满了一身染血的黑袍人,一个个昏睡不醒。只是不见了金文道士。
“骗子道士跑了。”不见金文道士,这是贺天谢的第一想法。待仔细看黑袍人相貌,贺天谢又转心大喜――原来黑袍人和梦中白袍道士一模一样。可接下来又看,又添忧愁,一千人相貌都差不离。
“梦中白袍道士只有一个。这金文道士怎么却捉来千个?哪个是真?”贺天谢烦恼之际,忽然想到金文道土之言――堂前审盗。
“来人啊!把这些人给我严绳捆绑。冷水浇顶。”贺天谢端坐大堂,掷下押签令。
半天工夫,一千黑袍人个个被绳捆索绑粽子似的,黑压压一片排到大堂门外老远。贺天谢二话不说,掷签发令每人先打五十板。啪啪声混着惨叫声响彻大堂内外。
“狗官贺天谢,你的赃银是贫道所取,有事只管问我来。休冤枉无辜。”这时靠近大堂门口的一个人铤身而出。怒目而视贺天谢。
“好啊!你是何人,报上名来。交待了盗银去处,我放了这一干受你连累之人。否则,他们就是你的赔葬。”贺天谢恶狠狠地对那道人说道。
“狗官,算你狠。贫道乃宗言峰清风观明月道人也。你的赃银就在清风观内,一两不少。”明月道士恨恨言毕,仰天长叹道:“苍天无眼,怎么不灭贪官?”
“哈哈哈,”贺天谢纵声狂笑:“我财由我岂由天?命该我有何人夺?天不灭我我灭你。众衙役――”
“在!”知府堂下轰然雷应。
“兵发清风观。”
艳阳流火,宗言州城门大开,一队官兵簇拥出来,人欢马叫直奔宗言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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