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20年,九州大地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历经连年纷争,终于天下平定,国家步入太平盛世,至少看起来是盛世太平。
正直初春时节,阳光恰暖不暖的撒向大地,微风徐徐,柳绿花新,大地肆无忌惮的迸发着躁动的萌芽。
荆邺城中,市井街道,店铺林立,布衣百姓,熙熙攘攘。且介湖边,三五成群的青年才俊行酒作诗,微风吹过,湖水泛起阵阵涟漪,撩拨心弦。
这是民之所向,心之向往。
“好久没有出门活动活动筋骨,着实把我憋坏了。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众乐乐不如我先乐乐。”沈君安走在街头摇晃着腰间玉佩兴奋的说。
“小姐,我们偷跑出来,被老爷知道了,肯定又要挨罚了。”红缨撇着嘴担心道。
“爹不是出门了嘛,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们赶在他之前回去就好了。你且把心安稳的放在肚子里。”沈君安轻轻抚了抚她的腹部。“话说回来,且看我这身行头,这般英俊潇洒,怎是小姐?”沈君安得意洋洋的甩了甩束起的发尾,伸出食指调拨着红缨的下巴。
“是,公~子~,红缨记着了。”红缨说着执剑俯了俯身。
红缨,沈君安的贴身侍女。说是侍女,似乎不妥,红缨原为江湖儿女,只因阴差阳错下,沈君安的父亲沈存濡在一次意外中救下了红缨又安葬了她意外中身亡的父亲。而红缨又举目无亲,誓死跟随,沈存濡看她同沈君安年龄相仿,就让其留在沈君安身边。此处不做详解。
“好热闹啊,红缨,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看来我们以后可真要常出来逛逛。”自打回到沈府,沈君安便不能随意出门了,此刻像是未见过世面的无知乡野丫头,兴奋的穿梭于街道两旁的摊位之中。若是让沈存濡看见他堂堂尚书的千金如此做派,肯定掩面叹息:我不认识她。
“喜欢,红缨以前的日子每天打打杀杀,躲躲藏藏,没有现在安稳、自在。”红缨目光往向远方,看不出任何表情。
沈君安脸上挂着抱歉,张开怀抱悯怀的抱着她“辛苦你了,放心吧,你还有我,以后我会照顾你的”。不曾注意怀里女子波澜不惊的眼里泛起微微涟漪,毕竟习惯了属于一个人的冷暖。
眼神涣散间,沈君安却被前方画摊处一幅山水画牵引。此画笔法细腻却不乏大气磅礴之感,虽不是出自名家之手,却以山涧的幽静空暝淋漓尽致的彰显出天地的有容乃大。
想起前几日父亲还布置了任务,上交一幅画作用于检查近来是否长进。
沈君安虽自小琴棋书画虽均有涉足,但除琴以外均无造诣,尤其绘画方面。犹记上次一幅画画了将近一个月才算完成,还被父亲批得一无是处。想着若拿此回去,任务也算完成,还会让父亲愉悦夸赞一番。
虽说此举不是君子所为,但想到由此会换来一个月的舒服日子,沈君安心里的愧疚之感随之便被抛之脑后了。
正当她沉浸在即将来临的幸福之中不能自拔时,一只罪恶的手却伸了过来,主人是一个手执竹扇道貌岸然的白衣男子。
沈君安理直气壮的撇了他一眼,说道“这是我先看上的,你来晚了。”
“哦?是吗?这幅画姑娘可是已经买下了?若还未曾,那我就不算晚。”白衣男子玩味的说道,手里的竹扇随意展开,清脆的竹叶映入眼帘,连同那修长的手指。语气中充满了戏谑的味道。
“你,你说谁是姑娘呢?哼,我马上就买了。”沈君安故意加粗了声音,心虚的说道。
沈君安很是纳闷,为什么自己运用的出神入化的装扮,是怎的被他轻易识破。难道因为自己由内而外散发的淑女气质,还是自己倾国倾城的容颜美貌。如此厚颜无耻的想来,沈君安愈发心虚了。
“这么说,姑娘还是没买了”白衣男子收了竹扇,说着要去卷走画卷。
“哎,说了马上就买了,这是我的。”
眼看着画卷被他卷走,沈君安伸手便要去抢。却不想被拖地的桌布拌住脚,眼睁睁的往桌底栽去。此时沈君安脑海里闪过一句话“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为什么呢,我也没干偷鸡摸狗之事啊!这让她一脸茫然。
“还没买,却急着投怀送抱,姑娘,这招对我没用的”耳边传来白衣男子的调笑声。
抬眼看见自己居然倒在他的怀里,鼻尖传来阵阵梅花香。棱角分明的五官近在咫尺,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深邃的眼眸正别有韵味的盯着她,沈君安脸蹭的红了起来。
“你,你无耻,谁让你扶的”沈君安匆忙推开他,站稳脚跟。
而其身后随从正偷偷抹嘴笑。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着实没错。
沈君安红着脸一把夺过画卷,抱在怀里,转身匆匆离开,一句“红缨,付钱”抛在脑后。动作一气呵成,不知是不是怕是被看见发烫的脸。
转身时却没忘踩他一脚,当然被他轻易避过去了。所以,沈君安对他更加恼怒。
不知是哪个不出名的名人说过“行善者行至天下,行恶者寸步难行”。这不,刚干完坏事,虽然沈君安并未觉得做了啥坏事,还是眼睁睁的看着报应向她冲来,她却束手无策。
“让开,都给我让开”不知何时前方窜出一匹骏马,上面坐着一个飞扬跋扈的官兵,后面跟着两排士兵,由远及近,足以把她踏平。
面对如此突发事件,站在道路中央的沈君安,脑海里快速搜索了一圈应对之策,却依旧一片空白,只能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伴随着一声飘走的“找死啊”,沈君安回过神来,感觉身体被轻轻抱起,轻松旋转侧身,仿佛闻见淡淡梅花香。马蹄声擦边而过,挣开眼,陌生而熟悉的面孔再一次浮现在眼前。
刚刚还在身后数步远,转眼间却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救下她,可见此人功夫了得。
“姑娘,我救了你。”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飘荡在脑海,撩拨着她的心弦,沈君安怔怔愣了愣。
沈君安挣开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救,救了我也不给你”说着抱画卷的手愈加紧致了。
“呵呵,姑娘放心,画卷我不要了。”说着靠近她,俯在耳边“姑娘记着欠我一命就好了。”若有似无的浅笑,瞧着沈君安姹紫嫣红的脸。
多年后回想起这句话,沈君才真正明白是什么意思。面对一个仅仅一面之缘的陌生人都能让其对自己留有感恩戴德之心,可见城府极深、未雨绸缪的眼光非一般人所能及。
身后随从瞅了一眼远去的官兵,凑上来低声对白衣男子说道:“公子,我们该回去了。”
“嗯”白衣男子意味深长的瞧着她轻声应了声,“后会有期”这句话是说给她的。
沈君安看着离去的背影微微失了神。
算是以性命换来的画作,带来的结果就是被她敬爱的父亲大人罚抄《礼记》十遍,闭门思过十天。思过期间,沈君安越想越是感到不值。于是,十天下来,沈君安悟出了个道理:下次再买必定要买个朴实中庸一点的。
四月刚过,院子里的花开的愈发妖艳了,如同沈君安小时候见过的宫里的娘娘脸上的妆容,花香也愈发浓郁,引来蝴蝶翩翩,却鲜有人观赏。也确实很少有人观赏。沈存濡一生只娶了沈君安母亲一人,向世人完美诠释了他作为一位身居高位却忠贞不二的好丈夫形象。以至于家里既无各房争宠的热闹,也无兄弟姐妹间嬉笑的玩闹。
而她,便成了家里必不可少的存在,她也一度以为自己是必不可少的存在。
不几日,沈存濡处传来消息,说的是泊州的姑母家的表姐李如沁要来府上,常驻的那种。缘由好像是不久前突发火灾,一家主仆六人只有李如沁和贴身丫鬟心儿出门游玩而幸免于难。祖母听说后哭的死去活来,沈存濡想着她自此无依无靠,便应祖母的要求接来与沈君安作伴。
“安儿啊,你表姐现在定是伤心欲绝的,过府后,你要好生照顾,万不可再顽劣胡闹,知道吗?”沈母一大早跑来训话,搅醒了窗外廊下的鹦鹉,叽叽喳喳的吵闹起来。
“娘,我什么时候胡闹了?安儿这么乖。”沈君安钻到沈母怀里装失忆,前两日把沈存濡埋藏了三年的桂花酒刨出来喂鱼的这件事,她选择自动忽略。
“娘你放心吧,表姐那么可怜,我一定会好好对她的。”相比之下,才发觉自己原来如此幸福,于是又往沈母怀里钻了钻。
本以为这一切将是美好的到来,却不知竟是她梦魇的开始。
表姐确是个美人坯子,温柔似水,轻声细语,连哭都是梨花带雨的那种。而沈君安从始至终像个跳梁小丑似的看着众人好生劝慰着却无可是从。
沈君安终究不会安慰人,也便不会安慰自己。以至于多年后,一直解不开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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