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二十八，晚上八点。小夏查了查银行存款，1288元。在这座大城市工作整整一年，扣除房租、生活费、交通费、人情往来种种费用，只剩千余元。他走到窗边，打电话给家里的老母亲，那头电话一接通，母亲密密麻麻的关心就在耳边炸开，他忍住鼻头的酸意，顿了顿，说“妈，我听你的，明年在家找工作。”
母亲本来还在喋喋地念着“哪天回来？车票买着没？”，听到这突然消音了。尔后，忙不迭地喊“回来好，回来好……过年的时候我让你爸问问张叔叔，他们单位前段时间还说缺人……”听着她声音里的轻快，小夏都能想象出母亲此刻脸上的笑纹。
回家的决定做得很仓促，却也不是临时起意。连着几天总是凌晨四五点被梦惊醒，一身虚汗。算不得噩梦，但总想起自己大学时的宿舍夜话，一群兄弟互相吹捧大谈抱负。大城市有的是机会，但竞争从不心慈手软；大城市有的是繁华，但那都是别人的喧嚣。
和母亲结束通话后，小夏给谈了大半年的女朋友发了条分手短信。女方是本地的姑娘，人好就是脾气有点爆。几乎是信息一发出，微信就开始震个不停，女友从最开始卖萌的惊吓表情，到一串的问号脸，最后直接是不停的语音邀请、视频邀请。小夏有点心烦，把她拉黑，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李晓东翻唱的《消愁》在耳机里单曲循环，一遍一遍。
“当你走进这欢乐场，背上所有的梦与想，各色的脸上各色的妆，没人记得你的模样……“
泪不知不觉淌了一脸，眼前闪过一个个片段——刚入职场每天加班的日子，被同事推出来背锅的日子，出去应酬帮老板挡酒喝到胃抽的日子。每次和兄弟聚会，小夏总笃定地说，“刚毕业我不怕工资低，只要能学到东西就行。”这样的话说得多了，他自己也不免相信，自己是真不在意每个月那扣除五险一金后到手三千五、付了每月房租一千八伙食费一千交通费两百后所剩无几的工资。
“三巡酒过你在角落，固执地唱着自己的歌，听他在喧嚣里被淹没，你拿起酒杯对自己说……”
“我是不怕工资低，但工资低还没发展我忍不了，跟的领导只喜欢阿谀奉承的家伙我忍不了，发年终奖时发现种种努力没被看见不被认可我忍不了。”小夏大字状摊开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不甘地想。
屋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丑虾，你这啥意思？怎么不接我电话？”女朋友的声音伴随着密集的敲门声传来。担心大晚上影响邻居休息，他迅速冲了把脸把门打开，迎接女朋友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
“对不起，明天我就走了。”
“这我知道，不是我帮你订的票嘛，说好的明年带我见父母，怎么突然发条莫名其妙的短信。你是不是大半夜脑子坏了。”
“我的意思是，走了就不回来了。我要回去我的城市工作，陪在家人身边。”
“回去那个小地方？”女友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八度，一脸不可置信，“丑虾你是怎么想的，那里的机会和发展哪比得上大城市。是不是你爸妈逼你了？”
“没有，这里哪怕再好，也不适合我。这一年我就没混出个人样，父母也一把年纪了，我想离他们近些。”
“所以你要放弃我？”
“不是，你很好，但我不能拖累你。你跟着我是没有未来的。”
“当初你追我的时候怎么不这样说？当时你是怎么答应我要在这个城市扎根？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女友一怒之下甩门离开。
小夏不知道跟女友会何去何从，但他知道，他跟这个城市的故事已经告一段落。
明天，他就要和这座城市说再见了。
你好幸会，再也不见。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第3天】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