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余生 都是你的回忆

  子欲养而亲不在，这是一件多么伤痛的事。我想念我的父亲，想念那个不愿唠叨，不愿麻烦，总是担忧会成为我们子女负担的爸爸。事发前一天还与往常一样聊天，抱怨我们几个老是跟妈亲近，不跟他打电话煲粥，是每次要话别了才顺便问他聊天。还是跟平时一样爱吃这个醋，可隔天接到的电话却是噩耗传来。父亲突发心梗离世了，这还是一大清早的电话。刚开始我听到的是慌慌张张的说在抢救，医生都来了，然后让我赶紧收拾衣物回家。我都心慌的厉害，收拾东西都手足失措的，赶去跟长姐汇合时看她哭的死去活来，肝肠寸断的

我：你哭什么

姐：我不知道该干嘛？

我：赶紧收拾东西，还有牛牛（我外甥）的东西

  我就觉得她很不对劲，也说不出来。我也想打电话多问母亲事情经过。可估计都慌乱的不行，就不想添乱了。一切等回去了就知晓。可彻底让我慌乱失措的是姐跟二叔说的电话，我就听到姐说开死亡证明这个字眼。我大声质问她：你说什么死亡证明，什么意思。她崩溃的说：你不知道老爸去世了吗？你没听到吗？我瞬间觉得天都塌了，这是什么情况？他一向身体健康，按时体检，今年回乡下就是想着建房养老，说劳碌了一辈子，退休了就要落叶归根了。趁着他有生之年把房子建好，我们为人子女的也能常回去看看，起码知道自己的根是从哪发源的……这话还历历在目，昨天还吃醋抱怨说他不受宠，怎么隔天就阴阳两隔了呢？我们姐妹俩抱头痛哭，大声哀嚎。

  在归心似箭的高速路上，一直电话不断的安排交接白事流程，一次次的绝望中挣扎，或许我们回去了就是个意外。说不定是假死，因为之前也有看过类似的新闻舆论，可一踏进家门，满屋子的哀愁，一眼望去父亲笔直的躺在冰柜了，瞬间就撕心裂肺的痛弥漫开来。耳边响起母亲的哀嚎和哭叫，还有亲戚们的劝说。我跟姐都奔跑着哭叫着，大力的捶击拍打着冷冰冰的柜子，一遍遍的重复，一声声的呐喊：爸，你干嘛了，你干嘛睡着？爸，你还没看我们四个兄弟姐妹呢？爸，你快点起来呀？爸，老弟当兵赶回来了，你看我们四个都在等你呢…

  爸，你怎么那么狠心，那么自私，那么可恶至极的就抛下我们？你还没看我当母亲，还没见到你未来的小儿媳妇呀？爸，你才六十二岁，才退休2年啊？你是让我们都不安心是吗……我一声声的呼唤，一句句的质问，换来的都是我们几个的哭泣，再也听不到他气急败坏的声音，再也看不到他无可奈何的样了。

  在灵堂守孝那三天，我们四个基本寸步不离的，眼泪都是流个不停，平时不轻易掉泪的兄长和小弟都哭的不行。更别提长姐和我了，那简直就是泛滥的泪水。那时候的我，内心充满着怨恨和悲戚，怨恨父亲走的突然，一句交代都没有，我们子女没一个在他身边；更怨恨自己的不足和无能，我才出嫁半年不到，还没尽孝，他就走了，连让我弥补他的养育之恩的机会都没有。我还一心想着要带他去泰国寻亲，完成他念念不忘的愿望，说要让曾曾祖父的兄弟知道我们这隔了几辈的人都没忘了他们。还想着建房了，我要尽所能的出钱或出力，让亲朋好友们都知道父亲的一生以我们四个为骄傲；更想着要带他和母亲要去祖国大好河山看看，他最感兴趣的历史文化遗产……可他却走的那么无声无息，走的那么大公无私，走的那么心安理得。我心里悲愤交加，无数个念头，泛滥的回忆交加着充斥着我的内心。所有的想法都只能化为泪水不断的冲刷着一遍又一遍的证实着眼前的一切。

多少的悔恨和懊恼都无法挽回眼前的事实。我从没想过有一天失去至亲的时候，更没接受过这样的准备。爸，我突然发现自从我工作开始，我真的没怎么孝顺你。逢年过节也是微不足道的关心和囊中羞涩的红包。有时候还会故意耍点小心机哭穷，说下次翻倍补上，虽然你从不张口说要什么，给你的总是舍不得吃用，还经常叮嘱我不要大手大脚，说我从来都是不会顾虑以后，只顾眼前潇洒。可你呢，你走了那么快，快的连接受准备的时机都没有。收拾你的东西时，顿时泪奔，我刚工作那年给你买的衣服，标签都没拆，姐给你的外套都还原封不动的。我好恨你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们，那些衣物东西好多都是全新的，你舍不得，这也省着，那也不用。可你一离世后，悲恨交加的我们只会更怨恨你，痛恨自己，为什么不多留意一下你，为什么不多个心眼，你为什么那么省。苦了一辈子，把我们几个拉扯大，建了我们的大家园，好不容易享福了，你却走了。楼上还偷偷藏着我过年前清理出来的一堆过期补品保健食品，我那时候气的不行拿去丢，你就大发雷霆的说我什么都要丢，这些过期的其实还是有用的。你拿去处理，我不肯，我们父女俩就这样大吵大闹起来，还是母亲劝说你不要那么省，是该丢了，而且以后我也不会经常清理了，毕竟是嫁了，你想闺女弄都不好麻烦了。你当时的表情让我觉得很难受，你就像哑巴吃黄莲一样的苦涩，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今年过年是别家人了，你转身去楼上的背影也是那么的沉重，给我感觉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帮我们负重前行，现在我们一个个长大了，慢慢的不在依赖你了，你的那种落差也是苦涩难言。你一向不屑于表达对我们的爱，总是习惯说教为人处事原则。而我却总是习惯反驳，习惯强词夺理，你每次都被气的说以后谁敢娶我。当真正出嫁时，哭的稀里哗啦的既然是你，还默默隐忍不痛哭的模样，我才知道父亲是最爱我的。可我才开始为人妻，你还没说以后我怎么为人母，你怎么也要说教一番，你怎么不说了？怎么可以撒手人寰了呢？

  往后余生，都是你。可又不是你，因为你不在了，你只能活在我们心中，脑海里，回忆里。爸，子欲养而亲不在，这种痛，你也是真够舍得让我们兄弟姐妹四个受。你从来不要求我们怎么对你好，怎么孝顺父母，你只会说出门在外要注意一切。每次打电话你也是不会问我们什么时候回来，可每次回到家最开心的就是你。每次说要吃什么，要办什么事最妥当的也是你重复的跟母亲唠叨，以前不觉得什么，可现在一回家，习惯张口：爸，妈，我回来了。现在每次回家张口都发不出声音了，都要酝酿一下恢复如常。家里角角落落，每个物件摆放都是你的气息，你的身影。好几次都看到母亲突然泪如雨下，我也忍不住默默的擦干眼泪。装作若无其事的跟母亲说话，那种痛，你走了，让我们这些人需要多少时间，多少无奈，多少悔恨才能承受到坦然面对？

  爸，以后我再也叫不出了。这一声声的呼唤，只能在心中不断的呐喊，脑海里不断的浮现，回忆里不断的拉扯。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你才把我交给他，你怎么可以就这样退场了？那么的放心吗？你不是最反对，最怕我没法安心过日子，最怕我胡乱来的吗？我才长大，才成长醒悟，才开始新生活，你却走了。化为灰烬，安居于山间，坐看繁华落尽，一切归于尘土。我内心的感受，你永远不会知晓，只会让我不断的去适应没有你的未来。我最悔恨的就是，没有带你去看看他的家乡，以后我的归宿。我也总以为未来机会多得是，可没想到，这却是我一辈子的悔恨，无法弥补的遗憾。你那么疼爱的母亲，你也舍得，你总是不放心她，平时出门你比谁都知道她的习惯，现在逼得她每次都要哭诉：都是你爸在收拾，我只要拿自己的衣服就好了。你的点点滴滴都渗透到了无法控制的一切，只能时间去改变。

  往后余生，我会更加爱惜母亲。也会更加珍惜身边的一切。爸，来世我还要做你的女儿，一个乖巧听话，贴心懂事的小棉袄。不再气的你跳脚，不再反着来对抗你了，你说的大道理我也不会在腻了。我只会更加珍惜你，弥补今生的遗憾。爸，你能大方点，给我这个机会吗？爸，你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