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风初起,我背着行囊,坐上长途客车,一路颠簸,满身风尘,来到了太湖之滨的湖城求学。学校坐落在繁华的人民路上,南北走向,出校门一路往北,沿途是湖城国宾馆,影剧院,一直到城北五一大桥。往南去到骆驼桥,那里是最有名的商业中心,东西向是红旗街,桥南是南街。湖城大厦矗立在骆驼桥边,城中最繁华所在,偶尔会和三两同学去逛逛,属于应应景仅此而已。不过时至今日,我依然认为人民路是东西走向,虽然我轻易不会迷失方向。
学校不大,却也是分了两个校区的。北校区有两幢5层楼的男生宿舍,一幢能容千人就餐的食堂,一幢大礼堂兼学校行政办公。与北校区一路之隔是南校区,很意外的是,我居然忘了当年走过无数次的这条路的名称。南校区主要是教学区,两幢教学楼,全校六个系千余名学生均在此晨昏求学。一座室内体育馆,于此我学会了跳马和无依托式倒立。一个篮球场,经常是在场边只做看客。喜欢去的是图书馆,据说是当时省内高校藏书排名前三的,估计是民间排名,有三十多万册藏书。除此于外,还有一幢红砖青瓦的小楼,称之谓红楼,那是女生宿舍,宿管阿姨无时不威风凛凛把着门,着实难进。
学校的学习生活极有规律。早上六点光景起床铃声响起,手忙脚乱一番后就得跑步去南校区。南校区东面是市民广场,除双休外不对外开放,平时作为学校操场,供学生课余活动之用。六点半在市民广场准时播放运动乐曲,全体做广播操。后来天气渐冷,改为晨跑,一般跑到城北五一大桥或者湖城影剧院。广播操和晨跑是偷不得懒的,校学生会和班干部会守在那里点名记录,上黑名单次数多了,少不得各类扣分批评,很烦的。早锻炼后去食堂就餐,然后整理下个人物品,开始一天的学习。早上的课一般排得比较满,以专业课为主,下午的课相对宽松,一般安排的是公共课目。下午不是每天有课,好像每周只有两天。
下午无课时就很无聊了。如今已经是生活不可或缺的因特网和各类智能终端那时连影子都没有,电脑都是386的苹果机,一般人摸一下的机会都没有。然而如此旺盛的青春又怎能寂寞?去的多的还是图书馆,果然藏书不是浪得虚名的,不过感觉都比较老旧。那期间还是好好读了一些书,不过都是非专业的书,文学小说类的居多。诸如《平凡的世界》,《黄河水东流》,《围城》……感谢当年的岁月,能让我有机会静心读了这些书,引领我一路走过人生的沟沟坎坎。当然,那个充满青春热血的年纪,是坐不住图书馆的冷板凳的。于是乎,约上三五同学四处闲逛。最爱去的地方是太湖。太湖距学校十来里地,没有直达公交车。就算有也不愿坐,一点也不拉风。学校有租自行车的,这是每次出行首选的。男生一人一辆,有时后座还稍个女生,满满的速度与激情。差不多半小时就能到太湖之滨。漫步湖堤,烟波浩渺,渔舟隐现,微风拂过,心已远。湖边芦苇丛生,堤岸平整,野炊的好地方。一直到日落西山,才回转学校。湖边去过好多次,去湖中只有一次。那时隔壁有英语系的一个班,团支书是一个很清秀的谭姓女生,组织班级去太湖游玩,包了艘游船,人不够。和我商量,想让我班一起,本来都发动差不多了,后因意外班级没有成行。感觉很过意不去,就和另一个男生一起参加了她们班的旅程,算是一种支持。不料船入太湖不久,忽起大雾,没法子,只得停靠在湖中一无人小岛。岛上遍地石砾,甚是荒凉,无聊得很。时近中午雾始散开,继续航行一个半小时,终于到了号称天下第九洞的林屋古洞,也就是个石灰岩溶洞,不过在江南实是少见。其时正是春暖花开,洞外一片桃林,花开正艳,春晖斜照,心神俱旷。边上英语系少得可怜的几个男生不断嚎着笑傲江湖《沧海一声笑》的曲调,不知有何深意。日落返程,归来已是星月满天。
除过太湖,湖城周边的山山水水基本都没落下。凤凰山上砍过圣诞树;点着几根蜡烛探访过废弃的黄龙洞;道场山上组织过班级野炊,还惹得庙里的和尚也出来围观;陂山上寻访过春色古迹;飞英塔上流连忘返,边上小食铺女同学请的那碗牛肉粉丝鲜美无比;莫干山上夏夜露营,半夜雾似雨下;坐着轮船,畅游苕溪,拜访了湖笔之乡-------昔时一山、一水、一地、一人,皆宛在眼前,清清爽爽,鲜活如初。
晚饭基本在学校食堂解决。原因有二:一是没钱吃外面的美食,二是外面美食本不多。偶尔有时零钱宽裕些,便约上二三同学吃食堂的小炒。供应小炒的师傅还是做大锅饭的那几个师傅,手艺也还是那点手艺。只不过毕竟算开小灶,佐料也是多放。所以即算是每次必点的酱爆螺蛳,也是过瘾的很,一般还会奢侈的加瓶一块五的黄酒,感觉已经是阔绰的很了。不过有时实在挺不过食堂的饭菜,又没多余现钱,勉强还是可以有法子换换口味的。校门外有三两家小小的饮食店,主食也就是馄饨,拌面,千张包,虽简陋如斯,然已超越食堂甚多。偶尔光顾可以小打牙祭,老板娘很会经营,看准学生党都口袋瘪瘪,特准可以使用食堂菜票,所以小食店经常是客满为患。
吃过晚饭,就该准备晚自修了。那时课业不重,晚自修也会安排一些集体活动。印象最深的是每周三晚上的班级学歌。文娱委员会提早准备好要学的歌曲,在黑板上抄写好歌词,没有曲谱,不过有也没几个人识得。然后拿出一台卡带机,大家一起跟着哼唱。学得一般都是当时的港台流行曲,现在还记得有孟庭苇的《谁的眼泪在飞》、《冬季到台北来看雨》,吴奇隆的《一路顺风》,邰正宵的《千纸鹤》,毛宁的《涛声依旧》-------都是一些满大街传唱的曲子。不学歌的时候主要是整理白天的听课笔记。刚入学时很认真,整理笔记一丝不苟。后来就偷懒了,临到期末,借来女生笔记紧抄一气就能对付检测了,有资本支撑的同学那就豪气得紧,直接找文印店复印完事。晚自修后来就有些松散了,有些同学会去图书馆找资料,有些同学凑一起聊天,还有些早慧加情感丰富些的男同学已经固定的和心仪的女同学挨在一起相互探讨“学习”了。也有胆大自信的同学会偷偷溜出去看录像,回来的晚了,要翻学校大门进来,结果有次被学生会的人守个正着,至今想来,也算是一段轶事了。我现在想不起来自己的晚自修是如何样子,不过照理应该是很认真的吧。
晚自修结束赶回北院的宿舍。我住在五楼,第五个房间。临睡前的寝室是最热闹,最具人气的时刻。消息灵通的发布一天的校园热点,能唱的跟着一台不知从何处搞来的卡带机撕心裂肺的吼两声,剩下四个凑在一起玩红五,有时玩四国军棋。记得寝室里有过一副围棋,不过没看见有正儿八经的下过围棋,经常是用围棋子下五子棋。那时还是手掌机的天下,玩俄罗斯方块那种,不过都是从别的寝室借来的,相互比拼着分数。不过逢到周末的夜晚,还可以增加些亮色。周末学校会组织播放录像,大多是港台片,粗制滥造的多,不过也有些经典,像《纵横四海》,《英雄本色》之类。有时候为看当季的大片,也会到湖城影剧院里观看,像《真实的谎言》,《新龙门客栈》,《大话西游》等等都是此时观赏到的。周末还会有校里、系里组织的舞会,可惜不是我的菜。为了班级工作需要,还是学了些“快三慢四”之类的舞步,貌似派了些用场,不过终究是无用的了。
那段跨越青涩时光的历程已然远去,然而所有的师生情、同学谊仍清晰地时时浮现,不会忘却,那些岁月终将刻入生命的年轮,永不褪去。如果时光倒流,愿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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