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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的一天,芦根草偶遇了初恋情人丁秋月,便决定要为丁秋月献身。但是丁秋月不要他献身,却要他献肾。
芦根草在一家名为“华夏信托有限公司”的地方上班,公司老板姓胡,据说此人颇有背景,黑白两道通吃。胡老板年轻时因为砍人,入狱多年。出来以后,有感于时代已变,于是改邪不归正,办起了贸易公司,亲任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无奈胡老板虽然斗殴的经验虽然丰富,可是经商的经验却显不足,公司一直惨淡经营。他先前那些小兄弟,闻风而至,蹭吃蹭喝,胡老板脑瓜灵光一闪,遂注销贸易公司,另起炉灶,办起了信托投资公司。
胡老板的公司设立三个部门,部门名称文绉绉的,是胡老板专门请人起的,他手下的小兄弟往往称那个三个部门为集资部,放债部,要债部。芦根草供职在要债部,该部门多是一些五大三粗的壮汉,芦根草却身材矮小,一眼看上去仿佛显得营养不足,多亏胡老板慧眼识才,芦根草才留了下来。在部门领导杜秋山看来,胡根草能留下来,简直是一个奇迹,该部门有十几个人,除芦根草外,包括杜秋山本人,清一色全是牢狱里释放出来的劳改犯,其中还有一些胡老板的江湖兄弟。杜秋山和胡老板共过患难,蹲过同一间号房,并且在狱中帮助胡老板收拾过对头,打断了对方的一根肋骨,从而确立了胡老板狱中龙头老大的地位,深得胡老板的信赖。按照胡老板的说法,要债部之所以启用服刑人员,主要是为了对债主起到威慑作用,以期达到顺利还债的目的,可是芦根草的长相除了引发人施虐的冲动外,杜秋山看不出别的。
杜秋山曾拿此事请教过胡老板,胡老板微微一笑,说你懂什么,用人要用其所长。
对于芦根草的个人所长,除了杜秋山不知道外,还有一个人也不清楚,那就是芦根草本人。芦根草当初在街边溜达,偶然见看到电线杆上张贴的招聘启事,招聘条件上说不限文聘,不论技术,但求德才兼备,愿意做一番轰轰烈烈大事业的有志青年。芦根草看到之后,兴致勃勃地前去应聘,胡老板一一考察,对他的条件相当满意,当即录用,让他明天来上班。
说实在的,胡老板当初第一眼看到芦根草,也是心生失望,他心中理想的应聘对象,不该如此羸弱。但是他询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就双眼闪光,兴趣浓厚起来。
胡老板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你为什么到我公司来应聘。芦根草回答说,自己之所以到贵公司应聘,其一是因为看到贵公司名称内嵌一“信”字,信托二字,何其美好,有古之仁人君子之品德,符合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其二是看到公司人员个个孔武有力,精神饱满,表明贵公司充满朝气,由此可以预想公司的远大前程;其三是因为自己刚刚失业,而贵公司所开列招收员工之条件,自己完全符合。贵公司不限文凭,我正好没有文凭;贵公司不论技术,我也恰巧缺少技术;贵公司要求德才兼备,我正好有才有德,特别是道德方面,更是不敢自谦。
胡老板在确认了芦根草神经不正常之后,继续发问道,问他如何看待那些欠账不还这件事!芦根草的回答简洁明快,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父母欠债,子女归还;如果不还,刀刃相见。这跟胡老板的高见不谋而合,因而让胡老板打从心眼里高兴。胡老板大花钱聘请的法律顾问,总是对他说,即使别人欠你钱,他的子孙也没有归还的义务,更不能因此砍人,这些都是法律所不能容许的。胡老板认为这些律师只知道伸手要钱,贪利忘义,已丧失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而他手下的小兄弟,也只知道唯自己马首是瞻,诺诺连声,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不敢发一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却跟他有共同的价值观,应该是个值得信赖的人,遂当即录用了他。
杜秋山建议把芦根草安置在放债部,但是胡老板不同意,说是浪费人才,坚持按自己的意见,把他安置在要债部。
芦根草上班第一天,就被派去到鼎新公司去讨债。据传鼎新公司的背后,是一个比胡老板的后台更硬的后台,公司明面的懂事是一位局长的小舅子。很显然,对于这样的公司,采取暴力威吓手段显得极不合适,但巨额欠款又不能不要,于是便派遣芦根草前去。这一安排,令杜秋山大为钦服,直叹老板手段高明,自己不如。和芦根草同去的,还有两个临时工,刚从精神病院找来的。他们每人的胸前都挂着硕大的字牌,一个是讨债,另一个是还钱,见人就傻笑。见此情形,芦根草提出异议,认为此举会毁坏自己的形象,请求另择随从人选。杜秋山予以拒绝,说这两人是他芦根草的标配,乃胡老板专门为他量身订制,事前已经反复斟酌,并且讨论通过,芦根草作为刚加入公司的新人,应该立即服从并执行公司的决定,否则,将会如何如何。芦根草没有让他把否则的内容说下去,立即就服从了,但杜秋山平时把威吓的话说上了瘾,眼看芦根草的背影远去,还是独自一个人面对着空气,说完了威吓的全部内容。
芦根草出发前,胡老板把他叫到办公司里,面授机宜。
胡老板派员把芦根草和两个精神病人车载到鼎新公司大门前,那两个精神病人于路不发一言,只是面挂蒙娜丽莎似的微笑,有时口中发出嘎的一声响,仿佛看到什么极为好笑的事。公司派送人员斥咄一声,他们便都顺从地安静下来了。但是过不了多久,就又故态复萌,派送人员干脆不管他们。
车子在鼎新公司的大门前停下,芦根草下了车,那两个神经病患者也被推了下来。芦根草旁若无人地走了进去,保安转身点燃一支烟,故作没看见,放他们过去。芦根草进了公司,直接就朝四楼西面的董事长办公室里去,那两个神经病患者停在鼎新公司的大门口,朝来往的行人傻笑,一个喊一声讨债,另一个附和一声还钱,引起群众围观。
芦根爬上四楼,在靠近楼梯口办公室里,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子喊住了他,问他干什么。芦根草说自己跟董事长有约,前来办一点事。年轻男子自称是董事长的秘书,抱怨说为什么这种事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事先没有接到通知,并由此怀疑芦根草的身份问题。但芦根草是见过世面的人,他风轻云淡的回击了一句,立即就让秘书狼狈不堪。芦根草一仰脖子,毫不掩饰自己的无礼,这都是我和你老板私下里的约定,你一个小秘书够什么资格知道这些!
秘书立即变得狼狈不堪,红着脸说他如果不知道来客的目的,根本不可能通报董事长,这是董事长专门叮嘱过的。芦根草磨蹭半日,只好吐露实情,自己是来要债的。芦根草说完来意,立即就看到了这句话的效果,秘书的腰杆挺了又挺。芦根草暗自后悔,幸好秘书把他请到了办公室,并端来茶水,他才放心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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