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

作者: 刘未醒 | 来源:发表于2019-03-03 15:31 被阅读212次
    离婚

    妹妹红着眼睛走进院子,被我给发现了。我捏着捅蚂蚁的木头棍子,对她说:“妹妹,你眼睛里进沙子了。”

    妹妹瞥见我,气不打一处来,骂道,“滚。”

    是我做哥哥的不够尽责吗,我追上去,说:“妹妹,妹妹,我给你吹吹呀。”

    妹妹刹住脚步,转过身,拧起眉头,朝我晃了晃拳头。

    又想打我,这次我可不会让她得逞,我扔了棍子,急退了两步,顺势猫下腰,伺时准备逃跑。妹妹见我闪得妙,竟然不再跟我计较,扭头望屋子里钻。

    她钻进屋,我仍旧没有放松警惕,从今天起,我发誓我再也不会给她任何机会打我了,因为我刚从电视上学了一套掌法,就让我这个不乖巧的妹妹尝尝吧。

    我得意的很,可妹妹并没有杀回马枪,难道我学会掌法的事,她知道了,算她聪明。我的腰有点酸了,于是直起身子,扯扯衣角,拉拉袖子,整整领口,一气呵成,我禁不住为我自己麻利的这一系列动作叫了一声好,这不算完,我还掏出镜子,欣赏一下自己的眉眼,哎呀,好看,你看我似睁未睁的斗鸡眼,星星点点赛草莓的酒糟鼻,两颗上唇兜不住下唇挡不住的大黄牙,依然安安稳稳地长在我坑洼不平痘疮争相迸发的麻子脸上,美呆了,我直接被自己的美貌倾倒,忍不住又叫了一声好,并接连为自己鼓了两次掌。

    咳咳,好像过于忘形有些失态了,我立马猫起身子环顾左右,还好无人察觉,被人看到还是会让我害羞的,所以我又咳嗽了一下,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后,便把小粉镜子揣进我内兜里,踮着脚一溜小跑进了屋。

    妹妹正坐在妈妈的对面,嘤嘤直哭,见我进门,不止住反而嚎啕大哭起来。我一看急了,恶人先告状啊,赶忙跑过去,搂住妈妈的脖子,委屈地说:“妈妈,明明是妹妹要打我,怎么她先哭起来了,不行,不要,我也要哭。”

    妈妈轻拍着我的肩膀,耐心地说:“不管你的事,是她自己非要哭的。”

    “好吧,那你得给我汆丸子吃。”我借机提个条件。

    “好——给你汆一大碗肉丸子,”妈妈在手心唾口唾沫,抹平我凌乱的头发,接着说,“这没你的事了,出去玩去吧。”

    “小心点,别磕着。”她又追上一句。

    “嗯。”我蹦跳着走开,蹦到妹妹身边,及时顿住脚,我又一次被自己灵活的控制能力折服,不得不由衷地连喊三声“好,好,好。”妹妹兀自大哭,都没有看我一眼,可我还是很得意地踢着正步出门了。

    “妈,他可是四十二岁的大老爷们了,不是您奶头底下当啷着的奶娃娃了,您不能再惯他了。”妹妹指着我的后脑勺恶狠狠地说。

    “他就是长到八十、一百,他也是我的孩子呀。”

    “好,他是你的孩子,我不是,我最好不是,我的事,就不劳你插手了。”妹妹突然站起身子,恶狠狠地说。

    “休想。”妈妈从我身上抽回眼睛,盯着妹妹,斩钉截铁地说,“你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别想摆脱谁。”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妹妹跺着脚,边哭边喊。

    “想当初,可是你死活不嫁那瘸子,这会功夫让你离,你怎么跟个贞洁烈女似的了。”

    “妈,我认命了,当初你非逼我嫁给那个瘸子,以死相逼啊,我嫁了,也认了,可你为什么又要我离呀,这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就是猪羊畜生,一旦卖出去,你那还有管它们的权利呀。”

    “芳儿啊,妈知道委屈你了,妈对不起你,可妈没有办法,那婆娘从嫁过来就哭就闹,没一天安生日子,整天哭天喊地地要离婚,你说,她离你不离,岂不是便宜了那瘸子一家。我咽不下这口气啊。你放心,这次妈给你觅了一门好亲,那男的除了岁数大没啥毛病,当然少一根两根手指头,是不算事,对吧。”

    “我不要。”妹妹认定死理。

    “芳儿,你听妈说,你不嫁,人家妹妹不会嫁你哥,难道就这样让我们王家断子绝孙吗,你忍心看着你哥孤独终老吗?”

    “啊——啊——啊——”妹妹像疯狗一样嚎叫,“妈,你不要逼我,妈,你不要逼我,我死也不离,我死也不嫁,我死也不……我死……我死了算了……”说着,妹妹从怀里摸出一瓶农药,拧开瓶盖,一饮而尽。

    “你以为死就能解决问题吗。”妈妈抢上前夺过妹妹手里的药瓶子摔碎在地上,朝屋外狂喊,“亮亮,把尿罐子给我拿来。”

    蚂蚁窝里的蚂蚁,掐死一只爬上来一只,它们不知死活的模样,让我很生气,我正准备发火,拿脚跺塌它们的老窝,听妈妈喊拿尿罐子,就迅速钻进茅房里拿尿罐子。

    茅房里有两只尿罐子,一只空着,一只七八分满,我很不满意,遂解开裤腰带朝那只空罐子撒尿,竟然尿不满,我该怎么办,要多喝些水才能再存尿,我去喝水,可妈妈又喊我快点,没办法我只好先挑那只七八分满的罐子,抱起来往屋跑。

    跑得太急,晃晃悠悠,尿迸出来,泼了我一脸,真臊气。大白天的,妈妈要尿罐子干嘛,该不会拿尿来汆肉丸子吧,肯定是妹妹的歪主意,她总不盼我点好,不行,我必须盯紧她,不能让她捣鬼,掺了尿的肉丸子,多难吃呀,我边想边加快脚步。

    冲进屋,我忙喊妈妈,试图先告个状,哪知妹妹躺地上,乌青着脸,口吐白沫,她怎么了,吓得我迈不开脚,张不开嘴。

    “灌。”妈妈扯住我的耳朵,对着我的耳膜大喊。

    我也不知道灌哪,抱起罐子对着嘴就灌。

    妈妈“啪”一耳光扇我脸上,“操你妈,灌你妹啊,你他妈的抢什么抢。”

    我赶忙蹲下身,妈妈捏住妹妹的鼻子,掰开她的嘴,让我猛灌,灌了不到一半,妹妹咳嗽一声,哇哇吐起来,发黄发黑的泡沫,像一只只泡肿了蜘蛛一般翻涌而出。

    妈妈拿手压妹妹的肚子,妹妹吐得更凶了,不但吐出了泡沫臭水,还吐出了一滩滩韭菜沫子饺子皮,我一看韭菜沫子饺子皮,登时不干了,妈妈偏心啊,两人打发我出去玩,闷在屋里偷吃水饺。

    “你们吃了韭菜馅饺子,我没吃,不公平,我也要吃。”我后退一步,委屈地哭出声来。

    妈妈继续按压妹妹的胸脯,没空理我。倒是妹妹醒转过来,微睁双眼看见我眼泪鼻涕的样子,默默流出两行黑红的眼泪。

    “妈妈,我要吃韭菜馅饺子。”我跳着高,不依不饶。

    “我要吃,你们藏哪了。”没人理我,我怒火中烧,围着屋子乱翻乱打。

    “我要吃。”

    “我要吃——”

    “你们这两个狠心的死娘们,把它藏哪了,给我交出来。”

    仍没人搭理我,她们是不准备管我了,我死了算了,边想边拿脑袋撞墙,没几下,昏死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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