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由驴车组成的车队,踽踽行在通往县城的马路上。象一条蠕动的大蚯蚓。
车子装满黄沙,垛成条形面包状。红蔗糖一样,热得融化了,滴着水。
夕阳的余晖拨弄着路旁高高的水杉树,叶子跳起轻柔的舞。蝉声已歇,蛙咶未起,阵阵鸟鸣。
北圩村座落在街道北边,小鹭的庄子董家庄在村支部北面。庄子中间有一条四米多宽的巷子,东西方向。巷口连着两条南北朝向的干道。干道外侧各自紧挨大鱼塘。他家住在巷南,西数第四家。
庄子飘着炊烟,蓝蓝的,仙境一般。
“你家大骡呢?”
“大骡拉啥(沙)去啦(了)~”
邻居们爱逗小鹭讲话,赞他讲话有趣味,带点咵音。不是本庄土生的小孩,是从火车上抱来的。
这不,对面的二大娘,又逗起了小鹭。先是刮了下鼻梁,问过大骡又问起小鹭“妈妈在家不?”
“嗯~,马马做饭哩。”
“哈哈哈”,二大娘爽朗得笑起来,抱起正玩着泥巴的小鹭,亲了一下。“走,找你妈去。”
妈妈正在院里淘米,听到声音,连忙迎了过来。“二嫂来啦,屋里坐。”边说边把手在围裙上抹了一把。接过小鹭。
“小家伙讨人喜”
妈妈边笑边邀请二大娘去堂屋。
“大兄弟还没回来?”
“还没,估计快了”
“拖一天沙子挺累的,你弄点好吃的补补身子。回头他二大爷带鱼来,送你两条,别舍不得吃”
“不要,不要!二嫂谢谢了!真的不要。你们家人口多,也分不了多少…别客气,谢了”
“…是这样的,找你商量一下明天沙沟湖拔草的事。这次咱们把七队比下去;上次被秀英她们讨了个偏宜……”
妈妈和二大娘都很能干,她俩关系要好,相互帮衬,是乡里有名的三八红旗手。小鹭家的茶缸、脸盆、暖瓶都是获得的奖品。奖状贴满堂屋后墙,鲜艳夺目喜气洋洋。还有两本笔记被珍藏着,厚厚的,盖着鲜红的大印。
农家女人的着妆都很相似,要是寒冬腊月,就用方方正正的单色头巾包住革命式短发,棉袄棉裤棉鞋也都是简单的色彩,略微搭配一下就是整个冬天。
当前盛夏,大都穿着纱布短袖斜对襟外加或蓝或绿或青的裤子。系着帆布腰带,窄窄的那种。武装带束腰的形象极少,除了七队的秀英婶子外,没见其他女人用过。不过男人用得多,据说干活长力气。
二大娘身上的衣服半成新,没补丁;妈妈的旧些,挂了几块补丁。有时妈妈会同爸讲“今年得奖要是奖励几尺花布就好了,添件新衣裳……”
她们站在院中聊得开心,脸上鲜花盛开,喷喷香。
“啊一一呕一一啊一一呕一一”巷口传来一阵毛驴欢快的叫声。爸爸回来了。每次一看见巷子,毛驴都会欢快的叫上一阵,扬起灰色的前蹄,张着大嘴,开开心心。小鹭急忙跑出门去迎接,手舞足蹈,叽叽喳喳“大骡回家劳~大骡回家劳~”
夕照里巷口的驴车显得高大雄伟,是小鹭眼里最美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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