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聊斋:鼠仙

作者: 七彩年轮 | 来源:发表于2020-03-11 13:18 被阅读0次

    金朝开兴元年(1232年),汴京大疫,50日间,“诸门出死者九十余万人,贫不能葬者不在其数”。蒙古国趁机联合南宋,灭掉了金朝。无论是朝代更迭还是天灾人祸,最苦最难的还是老百姓。

    古都汴梁

    李青便是那个年代生活在汴京的一个穷小子,从小便穷,现在更是穷的一无所有,家徒四壁。爷爷奶奶早年死于饥荒,爹娘死于W疫。

    这一年李青十八岁,正是谈婚论嫁的年龄,本来两年前媒人是给他说了一个媳妇的,李青很满意,姑娘家也很愿意。李青爹娘这几年也帮他攒足了彩礼聘礼,就等着俩孩子过完十八岁生辰就过门。

    结果,现在家人都死绝了,别说聘礼了,家里最后一袋面都被蒙古军给抢光了,还娶个屁的媳妇?现在国也没了,家也没了,听说他那没过门的媳妇小凤跟着她娘去南方逃荒去了,这年景,兵荒马乱、W疫盛行,多半已经死在半路了。

    李青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看不见生的希望。他蹲在地上啃了一口硬到硌牙的窝头,一把把它丢了出去。拎起家里仅有的一张床单,一条一条撕开,又把布条系成一条长长的布绳,再把布绳打了一个死结。他准备悬梁自尽,一了百了。

    站在条凳上,李青把脖子伸进了绳套里,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冲着门口狂笑了几声,大声喊道:“去你妈的世道,老子下辈子再也不做人了。”

    说完便一脚踢开了条凳,布绳越勒越紧,李青慢慢失去了意识。恍恍惚惚间,他看到爹娘在向他招手,走近后又看不清他们的脸,但他还是听到了他娘问他:“小凤娶过门没?我可是还等着抱孙子呢?”

    他正要说什么,他爹突然对他大声吼道:“谁让你上吊的?你这个不孝子,非要让老李家死绝吗?”说着便拿着棍子使劲在他头上敲了起来,后面他的爷爷奶奶和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祖先也跟着来打他。

    李青吃疼,猛然睁开了眼,却发现自己已经摔到了地上,头磕到桌腿上,撞出了一个大包。

    “咦,我不是正在上吊吗?咋掉下来了?”李青捂着头自言自语道。

    突然听到桌子底下有希希嗦嗦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咯吱咯吱的声音。此时外面月光大亮,透过窗子刚好照到了桌底。李青借着月光往下面一看,原来是一只大白鼠在啃咬他丢掉的窝头。

    李青抓起缠在身上的布绳查看了一番,上面有啃咬的痕迹,他靠在桌腿上,对着白鼠苦笑一声说道:“鼠兄啊鼠兄,我马上就要解脱了,你说你救我干啥?等我死了,你把窝头吃了再吃我多好?真是傻。”

    大白鼠听到他的话,把没有啃完的窝头放到他旁边,嗖的一下不见了。

    李青苦笑道:“连你也嫌我穷,走吧,去找个好人家,我这里也就剩下这半个窝头了。”

    说完后,他站了起来,重新把布绳搭在梁上系好,搬过板凳正准备继续上吊,却发现刚才的大白鼠又回来了。只见它一下窜上板凳咬扯着李青的裤腿,好像是要把他拽下来。

    李青很是好奇:“这家伙好像很有灵性,且看看它想干什么。”

    下来后跟着白鼠来到了门口,低头一看,发现门槛外面放着一个玉镯子,翠绿翠绿的,月光一照,煞是好看。李青把玉镯子捡起来,向白鼠问道:“你弄来的?”

    大白鼠居然人立起来,冲他点了点头。李青虽然已经十八,放在现在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看到如此有趣的事情,马上把刚才上吊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看了看手中的玉镯,对大白鼠说道:“我不信,除非你能再给我弄一件东西过来。”

    大白鼠用前爪指了指他手中的玉镯,又指了指地上的窝头,李青看明白了,他哈哈笑道:“你是想让我拿这东西给你换吃的?没问题,只要你能多弄些玉镯珠宝过来,想吃什么我给你搞什么。”

    话音刚落,大白鼠嗖的一下又不见了。这次李青不再想着上吊了,而是门槛上好奇地等着。

    “从小便听娘讲过鼠仙的故事,说是鼠仙专门照顾穷人,晚上会偷偷地往穷人缸里放米放面,我一直以为那只是哄小孩的故事,原来真的有鼠仙。只是,这个鼠仙不是一个大姑娘,而是一只大白鼠,不过也无所谓了,只要能给我带来财宝,让我能活下去,管它是什么东西。如果它能一直给我带珠宝回来,那我不是——”

    李青想着想着,自己嘿嘿笑了起来。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一刻多钟,大白鼠从院门口飞速跑了过来,嘴里吊着一个玉坠,玉坠上串着一条金链子。

    李青没有去接玉坠,而是一把把大白鼠抱了起来,在它头上亲了两口,说道:“你真的是老天爷派来救我的鼠仙。鼠兄,你这都是从哪里弄来的?还有吗?”

    大白鼠点了点头。

    “快告诉从哪里弄来的?我陪你一起去。”李青迫不及待地问道。

    大白鼠摇了摇头。

    李青有些失望,但还是问道:“那你以后还会帮我弄吗?”

    大白鼠又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地上的窝头。

    李青哈哈笑道:“有了你,我们还吃什么窝头?明天我就给你买鱼买肉,天天让你吃好的。”

    天亮以后,李青拿着玉坠到了城里的当铺换成了散碎的银子,从街上的肉铺里买了十斤熟肉,又从酒馆里打了十斤好酒。

    到家之后,叫上大白鼠,一人一鼠,放开肚皮,吃喝了一整天。等到晚上的时候,李青对大白鼠说:“鼠兄,我们有了钱不能光知道吃喝,得干点正事才行。”

    大白鼠明显有些撑得慌,肚皮都鼓了起来,听到李青的话,它蹲在桌子上点了点头。

    “那你今天再去弄点?”

    大白鼠点了点头便闭上眼睛眯了过去。李青今天也喝的有点多,不大一会儿便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睡到半夜感觉到有东西在扯他的裤腿,低头一看原来是大白鼠,背上背着一个小布袋。

    李青接过布袋打开一看,里面都是金灿灿的金豆子。目测足有二十多两黄金,二十多两黄金啊,什么概念?相当于两千贯铜钱。他爹在的时候一年才挣个百八十贯,他自己给人当学徒一年才挣十几贯。这一袋金豆子,够他父子两个挣几十年了。

    李青的心思瞬间活络起来了:“我拿出一半就够买个小官当当了,实在不行做个小买卖也行,反正不能再当穷鬼了。”

    想到这里,他抱起大白鼠,对它说道:“鼠兄,你再帮我弄点回来,越多越好,我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每天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大白鼠吱吱吱叫了几声算是答应了,李青提着那袋金豆子开始盘算了起来。

    鼠仙

    第二天,他去城外的蒙古军营里报名参了军,没过多久便花钱买了个百户,而且还是个肥缺的百户,负责带兵巡查汴梁城里的治安。

    穿着一身铠甲,带着一群兵,定期协助收个税,李青每天都威风凛凛。当然,李青每个月给上头孝敬的银子比谁都多,千户已经私下里告诉他了,只要他退下来或升上去,这个千户的位子肯定是他的。

    期间,大白鼠每个月都会给他带点东西回来,只不过有时候多,有时候少。李青也不在意,反正他现在不愁吃不愁穿,日子还有了盼头。

    就这样,转眼就过了两年。这一天李青正带队在街上巡查,走到西城门突然看到一个女子在卖身葬母,手下的兵丁说那个卖身的小妞还不错,撺掇着李青把她买下来。李青想想自己还是光棍一条,买个女人伺候自己也好。

    等他走近了一看,这个女子有些面熟,但是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正在想着,突然听女子喊道:“李青?”

    李青愣了一下:“你是?”

    女子抹了一把眼泪,对他说道:“我是小凤啊,你忘了,我俩还订过亲的。”

    李青这才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破衣烂衫但脸上却异常干净的女子,还真的是他的未婚妻小凤。可是她怎么沦落到这步田地了呢?

    他赶紧让手下帮忙抬着小凤母亲的尸体,他拉着小凤,一群人回到了他的家里。

    原来蒙古军进城那天,小凤的父亲带着一家趁乱逃了出去,结果没走多远就遇到了乱军,父亲和两个哥哥为了保护他们被乱军打死了,她和母亲仓皇逃走后,身上已经身无分文,一路往南跑到了蔡州,结果蒙古军没过几天打了过去。小凤母女无奈,只能又仓惶南逃,这一次母女两人一路要饭到了襄阳,两人找了个大户人家给人做厨娘。

    后来听说汴梁城已经稳定,蒙古人对汉人也不是那么差,小凤母亲死活要回家。小凤劝不住,只能带着母亲往回赶,结果半路母亲得了伤寒,路上没个着落就误了诊治,眼看就到汴梁了,母亲却死了。回到家一看,家也被蒙古军给占了,无家可归又身无分文的小凤只能卖身葬母。

    李青听完后唏嘘不已,抱住小凤说道:“现在好了,以后有我,谁也不敢再欺负你了。”

    一番话把小凤说的扑在李青怀里痛哭了起来。李青的手下早在李青进屋的时候就很识趣地站在院子里等着。

    小凤哭完后小声对李青说道:“我看你现在在军营里大小也是个官,你可知道,蒙古人杀了我们多少汉人?你怎么会为他们卖力的?咱能不能不干了?”

    李青挠了挠头说道:“不干了干啥?我现在可是刚刚混开呢。”

    小凤抓着李青的手说道:“我们一起去襄阳,我在那里的东家人可好了,家里开着布庄,凭你的本事,到那里做个柜台掌柜的肯定没问题。咱们凭本事吃饭,不能依附外族、助纣为虐啊。”

    李青松开小凤,在屋里来回踱了好一会儿,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转头对小凤说:“听你的,今天把你娘的后事办了,我们连夜就走,他妈的,我李青可不能做那千古罪人。”

    李青马上让一众手下自行回营,自己和小凤随后便把她母亲安葬了。一切事毕,他把大白鼠唤来,语重心长地说道:“鼠兄,谢谢你救了我,也谢谢你帮我度过了难关。但是,我总不能靠你一辈子,以后,我和小凤得靠自己了。我这里给你留些财物,相信凭你的本事,一定能活的很好,如果你真是鼠仙,就拿着这些财物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吧。”

    嘱咐完后,他和小凤分乘两匹马,凭着他百户的腰牌,很顺利地出了汴梁城,一路南行,连夜朝襄阳而去。

    李青不知道的是,他走之后,大白鼠叼着他留下的财物,钻到了李家的祖坟之地。

    南下襄阳

    -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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