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林顿访问西安旧闻
1998年6月25日至7月3日,美利坚合众国第42任总统克林顿访问中国。此次访华,克林顿总统将首站放在西安。
1998年6月25日,克林顿带着他的庞大、豪华的访华团队莅临西安。据报道,克林顿总统的访华团队规模之大是空前的:随行人数多达1200人,动用了包括空军一号在内的四架飞机和若干架大型运输机,仅是通讯器材就有60吨,随机记者200人,还有另外175个记者是自己打飞的来的。
那一天,我正好从西安到咸阳国际机场——不是去接克林顿总统——到咸阳机场二期工程场管处。当时运营的咸阳机场只是一期工程,二期工程还没有搞,但土地已经储备好了。那会儿谁也不知道二期工程什么时候上马,几千亩土地闲到那儿挺可惜的,就成立了一个二期工程场管处,搞了些经营:大部分土地种庄稼,小部分土地租出去搞养殖,里面还有一家机场配餐公司,就是给飞机上的乘客提供免费餐的单位。
我和朋友当时在场管处里面租了四五亩地搞了个小养殖场,养的是后来举世闻名的果子狸。我们找到这儿来是朋友的介绍,朋友的朋友在这里有个挺大规模的种鸡场,他给我们提供信息说,这里有个养牛场,老板不干了,便宜转让。我们稍微改造了一下,就在这儿扎下来了。
因为平时要上班,我只能双休日到养殖场。但后来我查了一下,那天是星期四,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那天我从玉祥门外的五一车场坐上开往泾阳的班车,咸阳以北有个叫底张镇,在底张镇那一站下车后,有一条从底张镇通往机场的东西向小路。这条小路直通机场东北部的机场员工的住宅区。
二期工程场管处就在这条路中段的南侧,门超北开,最西边靠着机场大酒店。
下了车,步行往场管处门口走,发现前边有两辆防爆车停在场管处门口西边的的马路牙子上,几个防爆队员双手持枪把从这里通往机场的路封锁了。
肯定有大事发生,但不知道有什么事儿。其实,克林顿来西安这件事报纸上、电视上早就嚷嚷开了,但我没有往那上面联想,因为这条路不是正经通往机场的路,只是一条很少人知道的便道。
当天下午,我乘车回西安,出朝阳门往东,长乐路上堵得很厉害,车到金华路口,从车窗往外看,金华饭店东北角的玻璃幕墙外面灯火辉煌,有个临时搭起的台子,一帮老外正穿梭忙碌,一个中年女人手持举话筒对着摄像机说着什么,估计是美国哪家电视台做直播。
后来知道,克林顿来西安,下榻在大差市口儿的凯悦大酒店。据说,美国总统出访外国,每到一地,需要600到800个房间。金华饭店应该是一部分随员或记者下榻的地方。
克林顿访问西安的重头戏是参加西安市为他搞的仿古入城仪式。仿古入城仪式是西安欢迎最尊贵客人的最奢华的仪式。说是仿古,确切说应该是仿唐。
仿唐仪式地点设在南门。这个南门不是唐长安城的南门,而是明西安府城的南门,也就是现在西安古城墙的正南门。这么说,这个仪式应该叫仿明入城仪式啊。
众所周知,长安城是周、秦、汉、唐的帝都,到唐朝时,长安城的声誉在中国乃至世界上达到顶点。明朝时,长安城已从原来的天子之城沦为藩王之城。唐长安城的城墙早已破败不堪,明初重修城墙时,将西安城向东北方向拉伸,把一部分唐城墙比如正南门的朱雀门包裹在明城墙的里面。如此,本来唐长安城东南侧的安上门变成了明西安城的永宁门,永宁门所对的大道长安路就成了明朝至现在西安城的中轴线。
长话短说,欢迎克林顿总统的仿唐入城仪式在1998年6月25日抵达西安的当天晚上,在西安明城墙的正南门永宁门及南边的南门广场上进行。
永宁门既是南门,按照中国的五行八卦学说,南方属火,火是最危险最难控制的,永宁即祈求平安的意思。当今世界唯一超级大国的国家元首在这个地方参加一场盛大的露天进行的群众性欢迎仪式,毫无疑问,保证总统安全是特勤局那些特工们头等大事。没有人不知道,当美国总统是多么危险的一份工作。
美国总统出访外国前,会提前一两个月派出先遣人员,与出访国有关方面进行工作对接。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美方安保人员与中方安保人员共同商讨并制定出一个万无一失的安保方案。
中美双方的安保人员对永宁门周边地区进行了仔细的勘探摸排,制定了一个初步的方案。但对方提出一个细节问题要求中方人员解决:南门广场西南角有一个城堡大酒店,酒店一部分客房窗子是朝着永宁门及南门广场开着的,且距离永宁门非常近。美方人员假设,如果有不轨者在城堡大酒店开一个这样的房间,就可以对克林顿总统实施狙击。中方人员也认为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西安方面负责克林顿访问西安期间安保工作的是西安市公安局警卫处。他们有丰富的保护国内外政要的经验,每一次执行任务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到完成任务绝不敢松口气。克林顿来访,整个世界都聚焦西安,短短的三四十个小时,出现任何差池,都会对西安乃至整个中国的形像带来极其负面的影响。
他们不敢放过任何细节和隐患。了解西安的人都知道,西安在上个世纪末治安状况还很差。就在1997年12月1日,西安发生了震惊全国的“12.1”大案,一位民警遭遇车祸,在医院抢救时,配发的64式手枪和5发子弹被盗。随后,犯罪分子用这把枪先后杀了11个人,警察对犯罪分子这种随机杀人方式和弹药得到有效补充忧心忡忡,社会上也是议论纷纷、谈起枪案为之色变。
西影导演刘惠宁后来拍的电视连续剧《一二一大案》是整个案情的真实再现。剧情中民警丢枪的那个医院就是我们单位的职工医院。扮演首犯董雷的演员王双宝,其一脸横肉,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很劲儿,隔着屏幕都令人望而生畏。其实,董雷本人不过是一个来自陕西泾阳的农民工,因被包工头拖欠工资愤而杀人,报复社会。如果把董雷想象成一个刺杀克林顿总统的人,多少有点儿过虑,但不这样考虑似乎又做不到万无一失——这个世界上,阴差阳错的事情还少么?
经过公安干警的日夜奋战,对案件的条分缕析,案情逐渐明朗。上万民警参与侦破的这起西安建国以来罕见的恶性案件终于在1998年4月告破。董雷及其主要团伙成员在武汉被民警抓获。此时距克林顿来西安仅一个多月。
现在,白宫特勤局和西安市公安局警卫处的安保专家们该坐下来好好想想怎么消除最后一个隐患了。实在没有办法,当然可以勒令城堡大酒店停业,但这实在不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后来,中方安保人员,究竟是谁,我们不知道,想了一个办法:活动当晚,在南门广场架起探照灯,用探照灯的强光干扰城堡大酒店临街房间的视线。
西安市公安局此前从意大利进口了两台强力探照灯,其照射距离可以达到10千米。克林顿到访前,西安市公安局警卫处有关人员在南门广场进行了测试,结果很完美,探照灯打开,从城堡大酒店的房间望出去,只有一片白花花的光,什么也看不见。
1998年6月25日晚,西安市欢迎克林顿总统的仿唐入城仪式如期举行,整个过程欢乐祥和。
第二天晚上,克林顿总统带着他的访华团队由西安直飞北京。克林顿总统此次访华带回了丰硕的外交成果:中美两国做出了战略核武器互不瞄准的承诺。为中美两国关系和世界和平做出了重大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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