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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江山之斜阳草树 长安悲歌1

千古江山之斜阳草树 长安悲歌1

作者: 鹤排云 | 来源:发表于2018-10-17 15:51 被阅读12次

    第二十六章  长安悲歌

    刘裕将大军留驻灞上,率一众文武昂然入城,在文昌殿大宴群臣,犒赏文武,酒酣耳热之际,刘裕举酒敬沈田子道:“咸阳之平,敬光功不可没也。当以咸阳酬之。”沈田子忙起身拜谢道:“咸阳之平,实乃明公雄才大略,诸将用命,田子何敢贪天之功?”说罢,扫了王镇恶一眼,王镇恶佯装不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刘裕道:“敬光何必过谦?” 即授沈田子咸阳、始平二郡太守,又将王镇恶由龙骧将军进号征虏将军,对群臣赏赐甚厚,众人大悦。

    正在高兴之际,守卫来报,秦东平公姚赞率宗族百余人前来投降,刘裕命人将其唤上殿来,不一会儿,姚赞缓步上殿,看到刘裕等人在昔日自家宫殿上纵酒酣歌,不由得感慨万千,为之色变,他看到刘裕在御座上高坐,连忙上前跪倒,口称:“罪臣姚赞屡抗王师,特来受死,望太尉恕罪。”

    刘裕一抬手,道:“东平公请起,各为其主,人之常情。”姚赞遂顺势站起,垂首立于一旁,也不答谢。刘裕见姚赞脸上有不平之色,问道:“东平公以为此次秦亡于何者?”

    姚赞躬身施礼道:“败军之将,何敢言勇?”

    刘裕笑了笑,道:“胜负已分,说之无益,然足可为后世戒。卿不妨一吐胸中块磊。”

    姚赞凄然一笑道:“谨遵太尉令旨。龙骧(指王镇恶)乘蒙冲快舰逆流而上,外不见人,秦人以为神异,不敢阻拦,遂直取长安。犹邓艾阴平渡险,置姜维十万大军于无用之地,故蜀中一战而平,蜀人至今引为憾事。”

    刘裕脸色不虞,点点头道:“南人操船,北人乘马,以己之长,攻敌之短,胜之不武。”他一招手,唤过一名近侍,嘱咐几句,那近侍匆匆下殿,众人不知何事,皆停杯静候。

    不一会儿,那近侍带同一名马夫在殿下牵入一匹战马,只见那马通体上下,如血般赤红,无半根杂毛,只是四蹄处雪白,如踏雪行云,身形高大,头至尾,长丈二,蹄至背,高八尺,嘶喊咆哮,随时有腾空而去之状,马鞍已去,唯余缰绳。

    刘裕指着这马道:“此马为秦宫旧藏,名唤雪里赤,为汗血马与中土宝马杂处而生,尚未驯服,东平公可为乘骑否?”

    姚赞诧异道:“无有鞍韂,何能乘骑?”

    刘裕一招手,殿中立时站起一人,年约四旬,中等身材,面如冠玉,颌下微须,文质彬彬,一副书生模样,正是建威将军傅弘之,刘裕道:“仲度(傅弘之字)可为骑乘否?”

    傅弘之一拱手道:“谨遵太尉令旨。”遂起身下殿,来至那马身边,抓住鬃毛,一跃上马,那马吃痛,跐溜一声,人立而起,傅弘之伏在马背上,双手紧紧抓住鬃毛,双腿紧紧夹住马肚,那马如箭一般窜了出去,如腾云驾雾一般,在大殿之前的驰道上向外奔驰而去,堪堪要出宫外,傅弘之一拉缰绳,那马倒也知趣,转回身来,又风驰电掣般向大殿奔来。如此往复十余回合,体力不衰,飞驰如旧,傅弘之骑得兴起,竟然双手放开,只是用双腿夹住马身,或驰或骤,控御有方,无不如意。再奔驰二十余回合,那马渐渐慢了下来,傅弘之一跃下马,兔起鹘落,飘然落地,快步向大殿走来,那马竟然跟在身后,徐步缓行,傅弘之回头一呼喝,那马乖乖停步,站在当场,姚氏宗族百余人在大殿之下,看得真切,尽皆骇然,继而鼓掌雷动。

    傅弘之上得殿来,躬身施礼道:“启禀太尉,此马已然驯服,可于万军丛中往来,如履平地。”

    刘裕回顾姚赞,问道:“东平公,何如?”

    姚赞面有愧色,深施一礼,道:“赞自愧不如。我祖本为陇西牧马之民,内迁后,儒风日盛,竟然丢却此技,太尉属下人才济济,秦国焉能不亡。”

    刘裕哈哈一笑,命其且归旧居,安心待命。

    是时关中丰稔(rěn),仓库殷积,王镇恶性素贪鄙,其先入城,故此盗取府库财帛,不可胜记。刘裕入城后,有人告发王镇恶之罪,刘裕因其功大,故不问也。

    有人告诉沈田子,王镇恶私藏姚泓御辇,沈田子大怒道:“我亦曾在青泥缴获此物,不敢私藏,其何敢尔?”遂向刘裕告发此事,言王镇恶或有异志,刘裕听后,不动声色,只是淡淡道:“敬光忠心,我已知矣,此事不可外传,我自会处置。”安抚沈田子走后,刘裕立命太尉府咨议参军王修暗查此事。

    姚泓所乘御辇饰以金银宝石,精美异常,王镇恶非有他想,把玩良久,心实爱之,这日又在府中赏玩御辇,其兄王基破门而入,急道:“兄弟,你还在此逍遥,有人告发你私藏御辇,图谋不轨,太尉府王修正在暗查此事,你还不立刻毁之,否则株连九族。”说罢,上前拔出佩剑,将御辇砍出几道伤痕,其上所贴金箔扑簌簌掉落。

    王镇恶心疼不已,一把将其兄拉住,道:“这是何人诬告,定是嫉妒我战功卓著,赏赐丰厚。”王基道:“眼前顾不了这许多,务必立将此辇毁去,死无对证,方保我王氏一家平安。”王镇恶摇头道:“太尉向来精明强干,他既疑我,若我毁辇,反倒欲盖弥彰,不能释疑。”王基急道:“那如之奈何?”王镇恶看着御辇,呆立半晌,忽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转回内室,取出两把小刀与一大盆,令其兄与自己一道,仔细剔取辇上所贴金箔与宝石,接了满满一盆。王基苦笑不得,问道:“兄弟,你府中所藏之物,胜此十倍,如何作此贪财之举?”王镇恶笑而不语,待御辇刮取干净,王镇恶命人将御辇弃于秦宫西墙之侧。王修侦之,据实以告,刘裕闻之,哈哈大笑,心下乃安。

    刘裕在长安城中稍事休整几日后,便率亲信文武出城拜谒汉高祖刘邦陵墓—长陵。长陵位于长安城东三十五里处,在渭水之阳,与未央宫隔水相望。此地前有渭水环绕,后倚高山,正是风水绝佳之所,难怪大汉享国四百余年。长陵东西广百二十步,高十三丈,两陵相对而出,东西并列,气势雄伟,为高祖和吕后合葬之所,汉制帝后合葬,同茔不同陵,然似吕后这般与高祖同样形制大小,亦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数百年来,几经战乱,陵前享堂已荡然无存,唯封土尚存,俯视关中。

    刘裕率众大臣跪倒磕头,上香献祭,然后谢晦高声诵念祭文,抑扬顿挫,文采斐然,旁边鼓乐齐鸣,四周五千铁甲侍立,旗幡招展。祭奠完毕,刘裕感慨万千。他是西汉楚元王刘交之后,刘交乃是高祖刘邦异母弟,算是汉室宗亲的旁支远脉,至他这一辈,已沦落为织席贩履之徒,与草民无异,谁曾想在汉室已亡百年后,由他这个京口街头无赖来主祭高祖,真是世事沧桑,变化莫测。

    刘裕环顾众人,问道:“高祖何以得天下?”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其意,皆不应答。谢晦熟读史书,自然知晓,脱口而出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有张子房(张良,字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饷馈,不绝粮道,有萧何。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有韩信。三者皆人杰,高祖能用之,故所以取天下。项羽有一范增而不用,故为高祖所擒也。”

    刘裕微微一笑道:“然则谁为我之子房?”

    谢晦一时语塞。王镇恶见刘裕高兴,试探道:“谢主簿?”刘裕摇摇头道:“陈平差可拟之”谢晦脸上一红,拱手道:“主公明见。”

    刘裕边走边聊,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道:“道和(刘穆之字)足当萧何之任。”又一指王镇恶道:“卿用兵之奇堪为韩信。”王镇恶拱手称谢。最后,刘裕感慨道:“唯缺子房。”遂令谢晦亲写怀古之文,独念张良,谢晦思如泉涌,倚马可待,不一会儿,写成一篇,其略云:

    “夫盛德不泯,义在祀典,微管之叹,抚事弥深。张子房道亚黄中,照邻殆庶,风云言感,蔚为帝师,大拯横流,夷项定汉,固以参轨伊、望,冠德如仁。若乃神交圯上,道契商洛,显晦之间,窈然难究,源流渊浩,莫测其端矣。涂次旧沛,伫驾留城,灵庙荒残,遗象陈昧,抚迹怀人,慨然永叹。过大梁者,或伫想于夷门;游九原者,亦流连于随会。可改构榱桷,修饰丹青,瑽蘩行潦,以时致荐。以纾怀古之情,用存不刊之烈。"

    众人听罢,皆抚掌叫好。

    刘裕回到长安,在未央殿召集众臣商议迁都洛阳,道:“洛阳为天下之中,汉晋因此而兴,建康僻处江南,不可以御九州,既然旧京已复,陵庙已修,当择机还都,以慰人望。”

    众人家在江南,开枝散叶,已历百年,古人安土重迁,实不欲迁至千里之外的洛阳,但惧刘裕威势,又见他说得大义凛然,不好反驳,俱都一言不发。

    刘裕扫视了众人一番,见众人皆不言语,气氛沉闷,顺势道:“看来诸卿皆无异议,此议遂定,裕当上表陛下,即刻还都。”说罢散会。

    众人默然无语,转身下殿,谘议参军王仲德走在最后,见众人远去,忙回身奏道:“太尉,迁都之事万万不可。北府家眷皆在京邑,若一迁都,天下骚然。今师出日久,将士思归,迁都议出,恐其为变。”

    刘裕微微一笑,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此次灭秦,仲德所获也应不菲吧?”

    王仲德一听,立刻跪倒,不住磕头,哭道:“仲德非为自己着想,乃是为国家,为太尉啊,请太尉明鉴!”

    刘裕忙上前将他扶起,叹道:“仲德何必如此,京口首义之人,四散凋零,除裕外,舍君其谁?”

    王仲德感动道:“洛阳四战之地,非四方拱卫,不可为都。现今关中虽平,陇右不宁,河北又为魏所有,陛下岂能安枕洛阳?必待天下一统,方能还都。”

    刘裕道:“卿之忠心,裕已知矣,容我细思。”

    王仲德再拜谢而去。

    刘裕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北府暮气已深,无子房,谁与裕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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