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奶奶和狗狗

爷爷、奶奶和狗狗

岁月如梭，人生如梦，一转眼自己已进入了不惑之年。有时仰望着惨淡如霜的夕阳，凝视着飘落纷飞的秋叶，环顾着一个个呀呀学语叫着爷爷的天真孩童，不怕你笑话，竞常常想起自己孩提时的奶奶和爷爷。

我是爷爷和奶奶的长孙，弟妹们一出生，我便被撵到了爷爷与奶奶的炕上，成了爷爷奶奶的孩子。打从记事起就和爷爷奶奶睡在一个炕头上，直至上初中住了校。

爷爷是一位老中医，平时有点洁癖，遇事讲究多。他对奶奶总是挑三捡四，嘟嘟囔囔的：什么醋少了，盐多了，总能啰嗦半天。我最烦的是他白天没啰嗦够，晚上还继续啰嗦，啰嗦得我的觉也睡不踏实。他最常啰嗦的一句话是：“将来咱俩谁死得早谁享福，谁死得迟谁受罪！再好的儿女不如半路的夫妻，黄泉路上无先后，我争取跑到你头里。” 

我当时理解不了这些话的含义，直至现在才有些明白。我曾替奶奶抱不平，奶奶笑着说：“我是姐姐，你爷爷是弟弟，做姐姐的就应该让着弟弟，你说是不是？”  我不知可否地点了点头。

我和爷爷奶奶同炕睡觉也曾间断过一年，那是奶奶大病一场的时候。那一年，爷爷五十大几，奶奶六十不到。当年才开过春，奶奶就不知得了什么重病，在地段医院住了一月多，却是越治越重。眼看着奶奶越来越瘦，变成了一把干骨头，爷爷和爸爸他们就只好把奶奶抬回家里听天由命了。爷爷自己给奶奶开些中药调理着，奶奶当时已经是吃不进饭喝不下药了，爷爷把中药药剂和做成流食的食物，用自己的嘴巴通过细竹管给奶奶慢慢输送着，看样子就等出最后一口气了。

那时农村人迷信，医不能治，就只能求神问道了。在外村住着的三叔三娘还请来了一位巫婆来跳大神，虽然爷爷爸爸们极力反对，但看着淹淹一息的奶奶，却没有其它办法，只能尽心了。当时我才七、八岁，记得巫婆先是焚烧了几张黄表纸，围着奶奶转了三圈就开始说起神话了。她说奶奶不知碰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让爸爸叔叔们怎么样怎么样的，说秋后奶奶便痊愈了。

奶奶当时心里还明白，后来，她睁开眼，望了一下躺在地下也瘦骨嶙峋，病得不轻的狗狗，有气无力地对爷爷说：“狗狗也快死了，我和狗狗一样，看来是吃不上秋后的棒子面了，神婆可能是说我秋后要归天了。”喘了一口气，奶奶接着叹息道；“还好！还好！还有狗狗与我做伴。”

狗狗是爷爷奶奶的心爱之物，平时自己宁可少吃一口，也不让它饿肚子。当时，由于奶奶得了重病，狗狗病了，大家也没心思照顾他，再加上吃的跟不上，他就变成了眼前这个样子。爷爷听到后，安慰奶奶说：“老婆子，好好养病，狗狗会好的，你也会好的，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爷爷望着狗狗低头沉思了一会，连忙拿起笔给狗狗开了些药，让爸爸去抓。他对家里人说，无论如何也要让狗狗康复起来。狗狗强壮了，也许你妈的病才有好的可能。我当时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说也奇怪，奶奶和狗狗在爷爷的精心护理下，收过麦子，竞都有些好转了。狗狗康复得快，爷爷让它吃自己专门给它精心配制的狗粮，两个月以后，它又恢复了以前强壮的气魄，毛发变得锃明发光。爷爷指着狗狗对已经能够坐起来的奶奶开着玩笑说：“老婆子，你看咱家的狗狗多么听话，现在已经康复了，你应该向它学习，也给我变得壮实起来。” 奶奶看着日益强壮的狗狗，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增加了康复的勇气。

这天秋季，收成特别好。在爷爷的精心陪护下，奶奶也奇迹般地恢复了健康。后来，爷爷七十多岁的时候，得了一场重病，卧床一年，奶奶端屎端尿地伺候着，还是没有挽留住他。爷爷恋恋不舍地留下奶奶走了，奶奶伤心地哭得死去活来的。

爷爷走后，奶奶又坚强地活了二十多年，直到重孙绕膝，照了四世同堂的全家福以后，才含笑着与爷爷团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