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的院子,是在二十年前曾一度引路人垂涎的示范小区,如今门房的墙面上七七八八的奖牌已无踪影。
斑驳的墙皮,拥挤的院子,杂乱的角落,本并不影响居家住户各自安静的生活。从去年秋天开始,惠民工程——旧楼加装电梯的施工打破了往日的宁静。院子里四五处开工口,机械的躁动声,和日渐展露的电梯雏形,掩盖了邻里间曾经和睦相处而今怒目相争恶言相加的丑陋。难得方寸之间的空地,有时被三两聚集嚼舌头的人群占领,丝毫不惧在车顶上晒暖的野猫的耻笑。
厨房窗外的大树,入冬后就灰突突的,像步入中年的油腻大叔,稀疏的黄叶,裸露的秃顶,面对骄阳,迎风也佝偻了身躯,少了春季里昂扬勃发的神气,也少了夏日里一身墨绿的帅气。
倒是树上的鸟儿,窜来窜去,叽叽喳喳,喧闹的劲头,盖过了挖掘机的轰鸣。鸟儿的叫声清脆,婉转,自带乐感,不知是对叶子凋落的悲歌,还是庆祝享用整个大树空间的欢歌。总之,它们能用声音传递出丰富的情感,用歌唱的方式,和同伴沟通,交流心情。这动听的声音让我庆幸这世间总会有一个窗口,能穿过躁动,向屋内投射进恬淡的风景,能引导焦虑的心走出狭窄的空间,去向广阔的天地。
院子里那颗挂满红色小果的树,是冬日里最豪华的宫殿。一群拖着长长的蓝色尾巴的鸟儿,贵妇一般,雍容优雅,在红果间飘荡,该是在挑选着品相最好的果子吧。一树红果,是来自上天恩赐的贡品,历经秋风萧瑟、冬雪飘飘,更不吝夕阳的嫉妒,稳稳地挂着,少有凋落。那鸟儿一副‘’家有丰粮心不慌‘’的悠然自得,让院子里早出晚归的人们羡慕。
冬阳下的鸟儿立冬以来,在河岸边散步时,常会不经意地看见一群鸟儿自西向东南飞去。虽是候鸟迁徙的自然活动,可毕竟是可遇不可求的的景观,每次我都会惊喜、尖叫,尤其碰到它们呈较为规整的人字形阵仗时,我恨不能加入飞行的行列。偶尔会看到一只或两只掉队的,在大部队的后面奋力疾追的样子,我好心疼。它可能年幼,或许体弱,但迁徙的路程都得独自完成。领头的鸟儿负责指引方向,用榜样的力量统领着这只队伍,用信念凝聚每一个同伴。
这一场用生命奔跑的马拉松,没谁去颁发冠军的殊荣。
在鸟儿的世界,财富该是用迁徙的来回次数核算吧。一次就是一次,不会有杠杆的泡沫,不会有作假的嫌疑。即便飞越过的千山万水变为沧海桑田;经历过的万般柔情已海枯石烂,鸟儿为生存努力过的痕迹,似朽木里的年轮,坚实可鉴。
冬阳下的鸟儿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