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别人的眼中这应该是一个奇怪的故事,因为他们听了亦或看了都会感到疑惑不已,然而对于我来说却远不仅仅是个故事,那是我一生的情感寄托。
我记不起他的名字了,或许早已遗忘,又或许在前不久的某日突然丢失在记忆深处让我无法再忆起,总之我现在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只记得我称他为易先生。
易先生,请容我再称呼他一声易先生。
易先生这个人很平凡,平凡的相貌,平凡的身材,平凡的家庭,连他的工作与他所居住的环境都一样的平淡无奇。但我竟为着他孤身去了他所在的那所城市,只为着去见一见他。
我鬼迷心窍地住在了易先生的家里,或许是易先生看我可怜,好心的收留了我也说不定。总之我也不清楚具体的缘由了。
那晚我住进了易先生的家里,同易先生的妻子与孩子一起吃着晚饭,晚餐准备了什么,我也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晚餐是易先生的妻子准备的。
饭菜的样式简单,味道也合口,似乎是平日里就这样吃罢,并没有因为我的到来而特意准备,也没有因为我的出现打破他们平凡且安宁的生活。
易先生的妻子不紧不慢地嚼着自己嘴里的饭菜,又不紧不慢地给孩子和易先生夹了几筷子菜。他们不紧不慢地嚼着各自嘴里的食物,没有言语,就这样默默地吃完了一顿晚餐。
那时的氛围安静又温馨,像是一幅美好的油画,让我这个在一旁观赏的人也不愿打破。因此我安静地看着他们的吃饭,忘记了自己手里的碗筷,忘记了吃饭。
趁妻子洗碗的间隙,易先生陪着我在院子里散步。院子不是很大也不算小,从主屋到大门的距离大概有八九米,两侧墙壁的宽度也有五六米。院子里种了各式各样的蔬菜与花果,留出一条蜿蜒的小路来。
易先生与我肩并着肩在院子里走着,步调极慢。走至某处时易先生悄悄地牵起了我的手,我的脑袋在慌张之余,竟还注意到旁边长出的那颗可爱的西红柿。
易先生指着天空说道:“你看上面的星星。”既像说给我听,又像在自言自语。
看着易先生的侧脸我咧开了嘴,我想易先生是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才这样吧。他虽然平凡却不是无情之人,他也会照顾着我的情绪。
我顺着他的目光抬着头仰着脖子向上望去,果真有许许多多像发着光的眼睛的星星。看着头上方的繁星,我似乎看到了银河宇宙的一隅。
看了一会儿,我便蹙眉思考,经常这样仰着头会对颈椎有好处吧,颈纹也会改善吧。再过一会儿我又想到,易先生果真很平凡,他说的话也不会让人内心泛起一丝波澜或感到一点惊艳。
易先生的一家人喜欢早睡早起,易先生的妻子帮我拿出一套被子枕头,也告诉我早点睡。还真是奇怪,我这样经常失眠的夜猫子竟也能跟着他们早早睡着。
一天过去,一天又来。
天渐渐亮了起来,太阳被蒙在稀薄的雾气里,院子里的植物落满了晶莹剔透的小水珠子。易先生嗅着湿漉漉的空气,踩着小路上的水珠出了门。
易先生开着可以同时坐几个人的电动三轮车送妻子去上班、孩子上学。刚出大门,易先生便来了个急刹车,吓坏了坐在他身后的孩子。连站在一旁的我看了也心惊肉跳的。
易先生的妻子似乎见怪不怪的样子,她扶着易先生的座椅淡然地开口:“你总是这样不小心,都开了这么多年了,亏得没让你去考驾照。”
易先生也不说话,只是转过头“嘿嘿”的对着妻子笑。
看着易先生妻子的小声嗔怪,易先生带着歉意的笑容,孩子惊魂未定的神情,我突然心生羡慕,不禁浮想联翩,我也好想拥有这样安稳又踏实的生活。
一年四季,每日三餐,相夫教子,工作安稳,偶尔会睡个懒觉,起床后不是先去洗漱,而是先摆弄一下自己的花花草草。待摆弄完它们,抬眼一看,呀,时间过去了好久,该做饭了。然后急忙跑去洗脸,再奔到厨房围上围裙准备饭菜。
目送易先生一家人离去,我回屋里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又换了套衣服,待打开门走到院子时,外面已是万道金光了。因为朝露的原因,植物的叶子上闪着亮晶晶的光。
我从几丛花草中飘过,关好院子的大门就来到了外街上。我听从易先生的建议,以行走代替交通工具,穿梭在这个小城的街道中。
出了门我才发觉,像易先生所住得这样的房子有一排,都是由正屋与一个小院子组成,似乎与不远处的高楼有些风格不符,但并不妨碍小房子的好看。
昨天晚上来到这座小城,夜晚并没有见到什么景色,甚至连繁华的灯光也少有见到。现在再往远处望去,连高楼也是稀稀落落几座,剩下的都是一些绿色围绕着这座城市,果真是一座适合生活的城市呢。
我踏着万道金光往易先生的工作地走去。易先生在一处旅游景点的售票口工作。易先生临上班前特地嘱咐我,要我去他那里看看。
到了易先生工作的窗口,透过铁栏栅的缝隙看到了易先生的侧脸,只见他微圆润的脸颊上有早上没刮干净的胡子。
易先生通过窗口递给我一张精致的小票,他说:我已帮你办好了门票,这附近的景点你想去哪个都可以进去,中午累了也可以回家休息一下。
我点点头,往上走着。易先生工作的景区购票窗口在一个小斜坡上,似乎这个景区并不大,不然售票的窗口怎么会这么小,小到只有易先生一个窗口售票。
我循着小道往上走,没多久似乎就能俯瞰整个小城了,我望着远处错落的房子与围在周围的绿植,心情舒畅多了,就连脚步也欢快起来。
走到最上面,一抬眼就看到了城市边缘的海水,似乎鼻子里也沾染了湿漉漉的带着海水味道的空气。
就这样走走停停,太阳也升至头顶上了。大地是滚烫的,石头是滚烫的,衣服是滚烫的,就连人的脸也是滚烫的。
太烫了的空气让人窒息起来,我急急忙忙的赶回到易先生的房子,打开了电风扇。电风扇“呼哧呼哧”的吹响了桌子上的纸张,吹响了门上的帘子,吹起了我的头发。
皮肤起了鸡皮疙瘩,汗毛立了起来,我才把风扇关掉,准备睡个美美的午觉。难得有这么悠闲的时光,睡个午觉再去想其他事情吧。
然而这么一睡,竟忘了下午的飞机,忘了要回到自己该待的地方,忘了第二天还要上那忙忙碌碌的班呵。
待醒来时发现,飞机马上要起飞了。可我太贪恋留在这里的时光了,还贪恋这里不紧不慢地生活,尽管我心里很着急。
最终我还是误了那趟飞机,后来怎么样我全然忘记了。或许改签成下一趟飞机的票,或许又在易先生的家里留宿一晚,总之我回到了自己该在的城市,这座无论何时脚步都匆忙的城市。
途径过的这座城市亦或那座城市,我从来没有拥有过一个人,心里留下的不过是他们的名字。
再后来,我逐渐忘记了许多事情,我去过的那些城市和那些城市的风景,易先生的孩子,易先生的妻子,易先生的面孔。
到如今,竟连易先生的名字也记不大清了。想起时,只是一如既往地称呼他为易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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