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黑白色,特别是黑白色的森林,有时雨天来到,坐乘远行的火车,望向玻璃上滑落的雨水,会用手去摸索它们,尽管离得那样近,却到底被某种无形的东西阻隔。昏暗的天把车厢内的里里外外遮掩的只有黑色和白色。总在静静地观望一些东西,却并非真正的观赏,只是在为自己内心的独白找一个掩饰的假象,某刻,会为一棵树想到一个人,某时会为一滴雨忽然生出伤感,又或者无缘无故的自言自语的自怨自艾。
我是一个简单的人,也是一个复杂的人。简单在容易遗忘不重要的事情,即使是某些令自己烦恼的事情也会遗忘,所以,许多不必要的烦扰都已经被潜意识带走;复杂在,对那些内心特别在意的事情,怕被自己遗忘,所以愿意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生怕会忘记,抓不住里面珍惜的东西,无论它有多么痛苦,它有多少扼杀掉自己内心的绝望,我愿意刻骨铭心的记下,永远不放手,当我偶然因为某件事某个人某个地方某次遇见而又拾起这段回忆录时,我总是痛苦地微笑着。
黑白色人格(二)黑白色人格的天才
他果然没有令我失望,在连载小说杂志专栏,他发表的每部作品都得到很大的反响和欢迎,仅仅一个月,他所发表的短篇小说就有十一篇,而且部部优质,这不仅令同行的同事瞠目结舌,而且也让他成为公司目前唯一一个被允许开辟自己专栏,创办自己工作室的真正意义上的作家。
他可能在别的领域只是一个普通人,但在这个行业他真的是天才,首先,他每天都在写,一旦拿起笔,除非写完,否则,绝不放下,他是一个勤奋的天才。其次,一个月写出十几篇的短篇小说,他的灵感为什么这样的多,他的素材为什么这样充足?他的作品为何部部都是精品?他很少改动,也就是说,每篇文章一气呵成。这样看来,他是一个天生的天才。
我对他说:“何昊,你真是个天才。”
他总是笑笑,不做回答。
一个月后,公司举行月季表彰大会,这是公司破天荒的头一遭开表彰大会,而且是第一次在刚刚一个月上班季后开的表彰大会,真实特例中的特例。
说到底是为了表彰何昊这一个月来的卓越成绩,只是,在那次表彰会上,我重新认识了他。
“何昊,喂,何昊,你上台说两句吧。”
何昊傻傻地坐在前排的椅子上,样子十分拘谨。
“嘿,老板让你上去讲两句呢。”我用手推推他。
“呃……”他沉吟了片刻。
“说什么好?”他望向我,样子特别真诚。
我被他的样子搞的哭笑不得。想不到他在作品里滔滔不绝,人物与人物之间的话语妙语连珠,但在现实生活里,却询问我的意见。
我顺了顺嗓子“你就说,我取得这样的成就,得益于领导对我的器重,给我这样的机会来施展梦想,还有同事们给我的作品提出的宝贵意见,使我受益匪浅,取得较好的成绩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不是我一个人的成绩,我会在以后继续努力,争取创作出更好的作品。”
“听明白了吗?”我认真地问他。
何昊他用手挠了挠黑黑的刘海,傻笑着点点头。
他走了上去。
然后一阵寂静。
“我……”他开口。
“十分感谢大家……嗯……我特别感谢……除了感谢大家,我……还要感谢……感谢……感谢……感谢什么来着???”他的眼睛望向我。
而我早已笑死过去。台下一阵又一阵哄堂大笑。
他无辜地站在台上,像个犯错的孩子,低着头,准备接受老师的惩罚,两只拳头握的紧紧的。
我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停止了笑声,而其他人仍旧笑着。
“啪!!!”话筒砸向台下人群里,“啊!”一声尖叫。
“你们在笑什么?!很好笑吗!有这么好笑吗!”他像变了一个人,眼神狰狞,咬牙切齿,表情扭曲,瘦瘦的拳头上,青筋暴露。样子就像一个厉鬼一般。
他的这番举动,这番厉喝,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他向着出口跑去,急迫的,匆忙的。
场地里一片乱糟糟,人声再次噪杂,议论纷纷。
在一片噪杂中,我追了过去:“何昊!何昊!你回来!”
他沿着马路旁飞快的跑,带着嘶吼,拨开挡住他的行人。在我的视线里,越来越小。
“何昊!何昊!”我气喘吁吁地喊了两声。眼巴巴看着他跑远。
凄然晚上八点,我闷闷不乐地走进自己的卧室,一头栽倒在沙发上,想睡下,可根本睡不下,心里满脑子都是何昊,想着今天白日里他的举动,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大家只是笑了笑,有必要这样激动吗?平日里他就是一个寡言少语,对工作认真的男孩,今天却反常的让我不认识他。“说到底,他现在在哪啊?”我忽然担心起他。
我忽的坐了起来。用手揉搓着长长的卷发,用力摇了两下头。
“我怎么会担心他呢,和他无亲无故,仅仅认识一个月,而且经常不见面,担心他干什么?”我自言自语。
“可是他是一个很年轻的人,一个很纯粹的男人,我一直把他当弟弟,担心他,有错吗?”
我自问自答着。
“我真的把他当弟弟吗?”我正在踟躇间,手机有信息传来。
“夏蓉姐,我在东环路的风华酒吧,你可以来陪陪我吗?”
我快速地毫不迟疑地回他“好,我马上过去。”
我顾不得身体的疲惫,换了双便装鞋,迅速离开屋子。
坐上出租车,我一在催促司机快一些。
“美女,这里是东环路,人流车流都很大,车速是提不起来的。”
我听见这样一番话,闷闷不乐的不再回答。
失效望向车窗外,高楼大厦的灯火璀璨夺目,一辆辆车驶过去,行过来,人行道上一群群男男女女手牵着手走向对面的夜市,我的指甲掐了两下裸露的手臂,眉目皱了两下。外面如此热闹,可与我格格不入,我是一个孤立的人,而别人是四目相对的存在。我把眼睛转回车内,东环路的路灯很多,走过一个路口几十米,又有一个路空的红灯在等待着,走走停停,感觉这个时候,是人生最长远最缓慢的时刻。前方的小镜,能看到司机严肃的眼神,到了路灯口,免不了听到司机一遍又一遍粗俗的唠叨。小镜旁的一串佛珠链摇摇晃晃,看久了,有些困意。
晚上十点,我到达了风华酒吧,这处酒吧,像是刚刚开业的,因为有人在路边还发着传单。我走进去,里面的DJ音乐,差点把我的耳朵震裂,我在欢悦的酒味十足的弥漫着深深腥臭味的桌子上寻找着一个少年。
终于,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见到喝酒的何昊,他已经喝了许多杯啤酒了,桌子上六瓶空空的啤酒就是最好的证明。见到他的时候,他在拿起第七瓶啤酒往嘴里灌。
一股疼惜又愤怒的情绪占据我的大脑,我快步走过去,一句话不说,一把从他的手里,把啤酒夺了过来,酒水的浓沫溅了他一脸,也撒在我白色的裙子上。
酒吧“给我……给我”他醉醺醺地说着。
我静静地注视他,一个颓废的人,一个喝醉的人。
“够了!”我大声的激动的说着。
这一声不仅把旁边跳舞的男女吓了一跳,还把自己吓了一跳。自己都不晓得为什么自己这样激动。
而他,显然,无动于衷,继续摸索着桌子上的那瓶未喝完的酒。
我彻底愤怒了。
指着他的鼻子“还想喝是不是?”一边说着,一边把酒在他眼前晃。
“给我,给我。”他的眼里充满渴求。
“好啊。”我像在看一个表演的小丑那样鄙视他,瞧不起他。
抓起那杯酒,一股脑地灌进自己的嘴里,那是我第一次喝酒,说实话,啤酒的味道,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微苦,像是喝中药,尽管难喝,我还是,把整瓶的啤酒倒进嘴里。
我把空空的瓶子举到他的眼前,问他:“还喝不喝?”
话音未落,他突然激动起来,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大喊“给我,给我……酒。”
他把我扑倒在地,无意间吻向我的唇,不,他是故意的,他疯狂的,不休止的,变态一样的在我嘴里用舌头舔来舔去。
无休止“给我酒,给我酒。”他喊着。
我的脸渐渐红了,呼吸急促起来,挣扎着,痛恨着,苦笑着。
把他推开的那一时,“啪”声音清脆又响亮,我的手掌疼痛着,他的脸也一定是痛的,“醒醒吧!何昊!你要还算个男人,别这么堕落,让我这个女人瞧不起你!”我尖锐地喊。
很多人早已经围观过来,说说笑笑,他不再说话,而是捂着脸,哭泣,无助的,痛苦地哭,那种哭无声无息,隐藏着感情,隐藏着羞愧。
被这样多的人围观,当成玩乐的观赏的小丑,我体会到了何昊为什么当时那么激动了,人总喜欢找乐子,自己的乐子找完了,也不愿意找了,就喜欢看别人的热闹,起哄,嘲讽,蛊惑,接踵而至。人为什么这样不尊重别人呢?难道自己就没有窘迫的时候吗?一种耻辱感砸向我的头顶,一种叫做尊严的东西驱使我做些什么。
“好玩吗?!看别人的热闹很好笑是吧?!这是我男人,我和我男人打架,要你们管!要你们议论!要你们在这指手画脚!都给我走开。”
说完这番话,自己的心砰砰乱跳,有激动,也有微微情感。
我拉起何昊的手,要他不要再哭,我像一个男人一样拉起一个弱女子的手,摇摇晃晃地拨开人群,走向回家的路。
刚刚走出酒吧,何昊就呕吐起来,难闻的腥臭味,让我自己也开始作呕。
静静寂寞夜晚的凉风吹着我的脸,把我的意识唤醒,我感觉到他已经没有了力气,几乎是我在拽着他站着,我站在路口打车,但出租车已经很少了,偶尔有辆出租车经过,看到喝醉的何昊,总是摇一摇头,开走。
他虽然瘦弱,但扶着他久了,手也会麻痹,我看打不到车了,就扶着他坐在了马路旁的座椅旁。
过了一会儿,他的呼噜声起来了,带着满嘴的酒精味。我先把头转向别处,无聊地打量午夜的夜空和城市。后来,实在无趣,就看他睡觉的样子。他的睡姿真的让我想笑,张着口,吐着气,不时抿两下嘴,像是在吃好东西。
“冷,冷,好冷。”他在睡梦里嘟囔,其实我也很冷,只穿着一身凉快的裙,当然冷。
我把胸口贴向他,他也配合的又抱紧我一点,我感受到了他的鼻息,他的身体的温度。而他睡得好香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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